写给一位陌生女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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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为谋面的英奶奶:

您好!

经过再三考虑,我还是决定告诉您:今年元宵节前我86岁的爷爷走了!

爷爷走得很突然,连一个告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我们。这也是父亲和叔叔、姑姑他们心头最大的遗憾,现在想起来也只能是痛哭一场了。

爷爷走得很安详,没有太遭罪。老人家是在睡梦中逝去的,脸上挂着笑,跟他平时出门办事时没什么两样。

村里的人都说,这是爷爷心眼好、修行得好,一辈子功德圆满了,才会有此福报。

尽管我们听了感觉将信将疑,但还是深深地祈愿:爷爷一路走好,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能过上好日子!


图片发自简书App

英奶奶,尽管我们远隔千山万水,您也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却知道您。因为在爷爷心里,您一直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的一个念想。尽管爷爷嘴上不说,但远在天山的您——他的英妹儿一直都在他的心上。

小时候我并不知道您是谁,直到十几年前,你孤身回文,在城里买了楼房,并托人捎话到村里,请爷爷进城和您同住时,我才知道,看似开朗乐观的爷爷,原来这么多年心里面还住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的心面也还在想着五十多年前的那个他!

爷爷年轻时长得帅,这是村里的老人们说的。我从老人留下来的几张黑白照片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一米八的大个儿,四肢修长,国字脸,虽然识字不多,但很儒雅俊秀。

在生产队里爷爷是一把好手,春种秋收、上山伐木、下河挖渠,庄稼地里的农活样样精通,每年都是村里的劳动模范。同样是吃着地瓜、棒子面的一群人中间,爷爷永远都鹤立鸡群的那一个。

难怪您会爱上他!看来,您当年还真有眼光!想一想,奶奶您当年一定也错不了!

爷爷样样都好,就是家里面太穷,弟兄多,拼死拼活忙上一年,赚的工分还不够添饱七八口人的肚子。

对此,您的父母说啥也不同意这门亲事,老母亲甚至以死相逼,最后您只能远嫁他乡,去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这一去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里,您在那边华发染霜,爷爷在这边也是儿孙满堂;

四十年里,关山难越,人海茫茫,音讯难求。我不知道,这四十年里,有几回您和他,他和您会做着一个同样的梦!

十几年前,奶奶离世后,村子里来给爷爷做媒的便踏破了门槛,可是爷爷哪一个都没看上。

一个人一个独门小院,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爷爷在院里种上了一架架的丝瓜和葡萄,儿女们谁来家了,走的时候都是大包小包地瓜果菜。

爷爷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有空就坐在丝瓜架下编筐,金灿灿的阳光透过丝瓜叶子打在地上,映衬着老人家一脸的慈详。

爷爷今天帮东家编个筐,明天给西家送个篓子,不但分文不取,而且在人家送过来的几个饽饽、几袋牛奶时,他还坚决不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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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您从遥远的天山回到老家,我知道,爷爷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后来听人说,那时每天爷爷笑得都合不上嘴!走路像阵风,上山割棉花条子时,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可是后来,当爷爷听说,晚年也是孤身一人的您,在城里买了楼房,要他过去和你一起住时,一辈子好强自尊要面子的他,怎么能答应您呢!

爷爷在村里住了一辈子,他就像是村里的一棵树,也只有在他熟悉的土地上,他的心里面才会感觉到踏实。一日三餐,只有经过他自己的手,他才吃得香甜,睡得安稳。

因此,爷爷才会对您说,我人老了,不中用了,去城里啥也干不了,只能给你添麻烦。

他甚至还说,希望您能在城里找一个拿退休金的老伴,陪着你一起过日子,而不是一个干了一辈子农活的庄稼汉。

对于爷爷的选择,一直到我大学毕业时才知道,而那时,听说,您在老家只住了不到两年,便因身体原因又回新疆了。不然,我一准会拉着爷爷,把他完完整整地给您送去,让你们这对古稀老人圆上一个旧梦。

如今,爷爷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做为他最疼爱的孙女,我想替爷爷向您说声抱歉,同时,也盼着您能常回老家看看,毕竟那山那水还在,毕竟爷爷的子孙都在等着您!

最后祝您长命百岁,吉祥平安!

此致

          敬礼

                  老家的小湘敬上

后记

一段青涩的恋情,半个世纪的守望。

这是同事给我讲的她爷爷的故事。去年,同事说“写一写我爷爷吧”,我答应了,却迟迟没有动笔。一是因为手懒,二是怕笔力有限,写得不好。直到昨天惊闻老人家仙逝,才来履约。仅以此文怀念一段纯真美好的岁月,纪念两位古稀老人简单厚重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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