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公司节后开工的日期还有几天,我订好了返程机票,想着在这座城市再呆多几天。
宿舍楼下的面馆还未开张,绕着研究所转了一圈了无兴致。我去了日航大酒店,天气太冷,不适合逛街,我想在日航大酒店的高层房间,俯瞰一眼还未见识过的南长街全貌。
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发了会儿呆,我和这个城市终于无关了,包括这个城市里曾经联系过的那些人。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我一个接一个地删除掉那些本就不多的联系号码。说来也是,人和人的关系真的很简单和脆弱,一个不主动联系,一个不及时回复,就会很默契地消失在各自的生活圈里,连一声告别都没有。在删除茵茵号码时,我有些手抖,停了好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散场已经发生,互不打扰后的杳无音讯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荣姐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我编了一条信息,告诉她我来无锡办手续了,明天下午的航班返程。真心谢谢她的关照,包括驾照的事儿,欠她的人情先记下了云云。号码删除后,我关了机,拔出卡片丢进了抽水马桶里。我想离开得彻底,在另一个城池获得新生。电影里阿甘说过“你得丢开以往的事,才能继续前进”。
阿甘他是对的,我错了。信息发完后一会儿,我的手机响过不停,是荣姐,说她在宜兴,大过年的来无锡了也不登门拜年,让我等她,她会赶过来一起吃饭。
在楼下不远处的忆江南菜馆,我订好了位坐等,荣姐赶到时还很早。
“荣姐,新年好。” 我起身打招呼时,荣姐佯装一脸的不高兴。
“你怎么这样办事儿呢阿宾?准备走了招呼都不打?阿是以为我不在所里了就不联系啦?” 荣姐的语速很快,我都有点跟不上。
我辩解了番,告诉她我是空着手来得太急,不好意思登门拜年等等。
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行了行了,你放心,我就算去广州也不会麻烦你,什么人啦?菜我来点。”
荣姐告诉我她先生已经如愿官至另一家研究所的正职。上海上学的儿子雅思考得不错,11月份签证就办好了,过完元宵就会去到英国留学。她自己也熬不住,12底办了内退手续。
“孩子马上要出国了,荣姐你还不抓紧时间陪一下?”我对所里的事情全然没了打探的兴趣,说这话时,荣姐还在不停地讲所里的一些趣事,说看不出苟主任,居然拿我的材料做范本,找了外面的机构,整理了一套完整的绩效考核流程,然后不声不响地爬上了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郭书记退二线了,按说还没到年纪。姚所现在是书记所长一肩挑,郝主任升任常务副所长,老王是副所长兼经贸公司总经理,常驻上海了。”
“儿大不中留啰,孩子有自己的圈子,不愿意我守着。”荣姐停止了扯所里的那些八卦,顿了一会儿,冒出了一句感叹的话。
酒过三巡,荣姐问了问我广州的生活状况,我照直说了,告诉她我是无所事事地闲了几个月后,才找到一份工。“工作挺无聊的,每天很闲,闲得人发慌。”
“工作本来就无聊,等你到我这个40多的年龄,回过头一看,人生也是净扯淡。” 说这话时荣姐很平静,她说她这一生就没有活通透,先生职位提升了,孩子出国了,家也就快散了,没有了烟火气。
“我现在想在宜兴盘一家紫砂壶门店,顺便学学茶艺。”荣姐说宜兴人居环境比无锡好,“毕竟是范蠡西施偷情的地方,很清静。”
“准备呆宜兴了?我还以为你回上海了呢,年三十荣姐你回信说在那边。” 宜兴我没去过,只知道紫砂壶和竹海声名在外。
“上海是陪吴姐去散心啦,对对,就是那个茵茵的妈妈。” 荣姐说完长叹了一口气。“你和茵茵没有再联系吧?她们家很惨,连年都过不了。”
我愣住了,什么?。。。我没听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