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急性子,可在大事上从不着急,反而很冷静,但在小事上便不是如此了。
我很小的时候,不太听话,总是在忙时添乱,所以农忙时,父亲要忙两头(一边忙着地里的活儿,一遍忙着揍我)。那时家里很穷,摩托三轮车是向邻居家借来的,父亲到现在总念叨着邻里街坊的号,嘱咐我不要忘记。有了这三轮车,父亲和母亲可省了不少力气,他们忙手里的活儿,我就在旁边扒拉麦秸,一会儿跑,一会儿爬,母亲让我小心别摔倒,那个时候我哪能听得进去,继续跑,继续疯。
到了中午,母亲先带我回家做饭,父亲就一个人在地里忙活,吃饭的时候才开着三轮车回来,粗暴简单地冲洗着满是尘土的黑手,再用大拇指按住一个鼻孔,用力的擤着鼻涕,再把拇指换个方向,清洁另一个黑黝黝的鼻孔,双手捧起自来水狠狠的在脸上搓了又搓,脸也不擦的就回屋躺在沙发上吹着风扇看电视去了。父亲爱看《男生女生向前冲》,母亲也喜欢看,但凡有个美女出场闯关,她就总爱开玩笑的向我说:这个等你长大给你做老婆,好不好?虽说那时我年纪小,可总归稍微了解些,埋头吃饭便是我逃避这个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了。
简单地休息过后,父亲起来检查三轮车的状况,叮叮当当的,一会又吱吱呀呀的打开车子上的工具箱,等到父亲总算收拾好了之后,跨上车座,半弓着身体猛蹬打火杆,蹬了几次都没到着火,父亲骑在车上弯下腰摆弄着,到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在摆弄“风门阀”这个东西。再次尝试了多次,父亲已满头大汗,下来车,蹲在了车子旁,拔开火花塞的罩子,取下火花塞,吐了口唾沫在大拇指上擦拭着火花塞,还没出门,他的手又黑了。
“他娘的,越忙越特么掉链的,这你招谁惹谁了!刚子恁俩先回屋类凉快一会吧,火花塞毁了,我去镇上买一个。”说着就骑着那年纪比我都大的破自行车走了。
现在那辆自行车已经不在了,摩托三轮车也早已倒手多次,报废了。可记忆不会消失,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发火,不要生气,平和的心态也改变了我,大人们也都说我和小时候判若两人,小时候越淘,长大后越发地懂礼貌了。
其实和自己和解的最好的方式,不过就是和生活和解的最好方式——平和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