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火(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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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簇簇云朵像硕大的突兀的山峰,有着强烈的立体感,在天空中不断膨胀,裂变。云层不断增厚增稠,有了铅灰的色彩,渐渐将阳光遮住,太阳也就无可奈何地隐没了。出门的那一刻,蓝火依然感受热浪一波一波舔着皮肤, 像恋人热切的吻,有些灼辣。没有一丝风,空气似乎是凝滞的,蓝火赶忙推开阿信火锅店铺的玻璃门,折身进去。

来得早的,都是那些少男少女,借着阿信火锅温馨的一隅,来一起火锅,两杯饮汁,文火慢炖,边随意地吃着边随意地聊,浮浮软软的的是听不见他们聊的啥,只是看见他们脸上写满甜蜜,想必心里也涂满了蜜甜。真是年轻人约会的好地方,蓝火心里一阵惬意,仿佛自己也年轻了好些,径直来到昨天的那张桌台,放上手包,眼睛就往厨房那边望去。

阿信阿诚当然也望见了蓝火。所有优秀的店主都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他们在忙着手中活儿的同时,眼睛的余光依然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瞥见进店的客人。阿信对着阿诚交头接耳了一小会,然后就解开工作服,出了厨房,满面笑容地朝蓝火这边走来。

“今天够早的呀,姐,汉哥又不在家?”阿信依然是那坏坏的笑,浑身洋溢着青春的蓬勃的气息。

“他呀,不总不忙吗。也好,这大热天的,让姐省心,一个人挺自在的啊,想吃啥吃啥,”蓝火微笑地斜睨着阿信,“哎呀,怎么今天老板亲自来招待客人,禁受不起呀我。”

“这不太忙嘛,你看客人,稀稀落落的,还没到正点呢,”阿信毫不客气地在蓝火对面马步坐下,说,“这热天,姐要喝杯什么饮汁,弟我请客。”

“哎呀,就这点小小的恩惠就打发姐?告诉你,姐最近胃口好着呢,特能吃。什么蜜汁烤鸡翅,什么香辣鸡腿,都喜欢,这你也请客吗。”

“这好呀,”阿信乐呵着,“这些都是那些小大人喜欢吃的呢,没想到姐也喜欢吃这个,不过这些高能量的吃多了,可要提防啊,长肉的。”

“长肉?哈,不明天开始晨跑吗,几天跑下来,看我瘦的,”蓝火颇为自得说,“姐一锻炼,这瘦身的效果立竿见影,唰唰唰地就这样掉肉了,姐年轻时试过。”

“好咧,我让阿诚去做就是,另外加一份蒜泥茄子煲,微辣的,热天可以尝试一下,开胃的。”

“那好,随你,反正姐吃的是免费的晚餐,你尽管上。”蓝火有几分得意地眨巴着眼睛,心情似徐徐吹来的空调风,可爽歪了。

“烤鸡翅鸡腿还有一会呢,先上两份西瓜榨汁,弟见你一人寂寞,弟陪你喝啊。”阿信起身,到吧台前很稔熟地榨压了两杯,然后很绅士地端到蓝火面前。肉红的榨汁表面浮游着白色的泡沫,蓝火噘起嘴唇轻轻吹散它们。

“你去吧,别因为我影响了你的生意。”蓝火轻吮吸管,榨汁顺着吸管奔袭味蕾,一股爽爽的甜甜的味道瞬间遍及全身。

“这陪姐也是投资呀,感情投资,”阿信依然坏坏地笑着,“说不定姐哪天一高兴,在马市挂起好几个这样的招牌呢。”

“那我可是投资方啊,”蓝火打量着阿信火锅店里里外外的一切,“姐肯定要深入调研,不可以轻率决定的,要知道这年头,投资须谨慎。”

云层遮住了太阳,光线就暗了下来,那火辣辣的气息,也随着光线的渐暗渐弱。云层里很不在意地游走着迅疾的闪电,像是谁费尽心思在找寻着突围,猛然撕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豁口。

“有雷阵雨呢,”阿信望着窗外云谲波诡,若有所思地说,“等风来了,雨就会来的。”

阿城端来了蓝火的菜,热热的菜品飘着可人的香,蓝火真的等不及了。

“还真的是发现了新大陆呢,今后,这地方,这座,非姐莫属了,”蓝火美滋滋地品尝着酥嫩的鸡翅,“姐包月,可以不?还真免费?姐懂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哈哈,姐你这警惕心也太高了吧,粗茶淡饭饭,何足挂齿?高兴你就吃吧,尽管吃,”阿信仰头将剩余的榨汁一饮而尽,“来客人了,我得去招呼,姐慢用。”

蓝火饶有趣味地望着阿信转身而去的背影,很用心地听着落地音响正袅袅飘出的纯音乐。这是首古筝竹笛协奏曲,刘珂矣的《风筝误》,蓝火不知听了多少遍,也不知陶醉了多少回。蓝火喜欢听刘珂矣的歌,无数个孤单的夜晚,都是在那缠绵悱恻又冰清玉洁般的歌声里,不知不觉沉睡了。

听歌,就是心灵的共鸣,就是一个人的心境所在。想必阿信也喜欢这样的歌,一个有趣的可爱的……大男孩。嗯,大男孩。蓝火为找到恰当定位阿信的词感到莫名的舒畅。大男孩,邻家大男孩,哈哈,蓝火心里偷偷乐着。

窗外果然起风了,香樟在快乐地摇晃着身子,或许,它们是渴望一场痛快的雨水很久了。人不也一样吗,干涸的心灵同样需要一场雨水的浸润,才能永葆鲜活与激情,在生活的不咸不淡中找寻别样的滋味。对,生活需要咀嚼,像牛一般的反刍。蓝火为自己的刹那灵感有些自得,拿起手包,想出去,在风雨欲来的小巷中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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