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化妆的时候我总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很长时间,我总是对自己的容貌不是很满意,尤其那次还在学校的时候,我心仪的男孩子不远处看到我便绕开我走时,对自己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生理上的厌恶感,于是我想肯定又是额头上的疤痕惹的祸。从那以后,这块小小的疤痕仿佛从额头长到心里,总是想遮起来,可是妹妹好好几回看到我这样就说:“姐姐,你不用刻意用刘海什么的遮着额头啊,那个疤痕小得几乎看不见,别人不仔细看是不会看见的,自信一点才漂亮的呀。”但不管妹妹怎么说,每次照镜子的时候还是会一眼就看见这疤痕,并且想到妹妹这么漂亮,在学校的成绩也很出众,家里人又都那么喜欢她,或许她总是很自信,从而才那么积极的鼓励我的,或许别人和我一样,第一眼就能看出我这块红红的疤痕呢。不要想这个了,我告诉自己,一大早就这么沮丧太不好了。我化好了妆,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就出门了。
看着在站台上挤交车的人群,他们大概都很累吧,还有公交车司机,他一定也不轻松,总是面无表情的打开车门,不耐烦的看着上车的人群,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启动车辆。从学校毕业一个月以后,我开始每天在这里坐公交车去逛街,与其说是逛街,不如说成一个幽灵没有目的地飘荡更贴切。刚毕业的时候每天在家里等着,总觉得会有人找我,会有人让我去面试,每一次电话铃响的时候都又紧张又激动,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我才知道投出去的简历已经石沉大海。我又担心自己在家里尽是一些怀疑自己的古怪想法,妹妹又还在学校,所以每天父母上班去了以后我都会化了妆出门,化了妆总会好一点的吧,我想。一开始几天我会挎上一个不大的包,拿着手机,几天以后,发现带了也没用,索性包也不带,手机也放在家里,就这样空着手去挤公交。起先我也想过骑着高中时候的自行车出去,比较方便,但是一想到车水马龙的马路,我对保障自己安全没有半点信心,加之现在连工作也没有,就更发现自己在生存这方面显得太笨拙了,并且现在我更加不确信自己有任何一项生存本领。当然,除非做饭也算的话得另当别论,因为唯一能让我有信心的事就是做饭了,而且这也是妹妹唯一会对我撒娇的事。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妹妹总会缠着我说:“姐姐,好姐姐,做饭给妹妹吃好不好?”我一说不好,她就会摇着我的胳膊娇嗔着说好听的话。然后我装作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给她做饭吃,其实她或许不知道,那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现在我木然地站在公车的的角落里,窗户外面车来车往,车里的人们面无表情,有的戴着耳机,有的干脆闭着眼睛睡觉。我看着他们心里嘀咕,这样的人们大概不会伤害一个额头上有疤痕的女孩子吧,但是又有谁说得准的?想到这里我几乎打了一个冷颤,赶紧默默地祈祷,千万不要有任何人伤害我。
不知道坐了几站,我觉得累了就下车了。我想找一个书店,书店里放满书的书架总会给我惊喜,上学的时候我总是会在闲暇时间去书店,看很长时间,然后挑一本喜欢的书买了带回去。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书店,进去以后看着琳琅的书架心理很激动,每次来书店多少都有这样的感觉。我和往常一样一个个书架去看,但是绕了几圈也没找到一本想读下去的书。我便又开始讨厌自己了,肯定是什么奇怪的情绪夺走了我的爱好,让我无法平心静气读完一本书。
出来以后,我站在书店的门口,呆呆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越看越觉得陌生,甚至有些可怕。“还有一个地方”我想,“超市”。超市里或许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开心的吧。以前每周一次的购物可是我最心满意足的时候。可是今天我一进来就闻到一股不愉快的的味道,以前我闻到了吗?大概也闻到了只是不在意罢了。各种各样的商品在灯光下闪着光,我走过一个个货架,依然没有,没有任何东西令我满意,哪怕曾经令我满意过的东西,我甚至怀疑这些东西曾经是否真的令我满意过。
我还是回家吧,妹妹今天好像要回来了,我回去给她做饭吧,也不知道她回来会不会笑话我:“姐姐,你好傻气啊,还没找到工作。”不过也可能挎在我胳膊上亲昵地说:“姐姐不要找工作啦,我养你。”每想到这里,我总会有种甜甜的感觉。坐上公交以后我从车窗玻璃上又看见了自己的脸,小小的红色疤痕也在车窗里若隐若现。顿时一股厌恶涌上心头,我差点叫出去来:“笨蛋,像你这样没用又难看的丫头也指望别人养你吗?”
回到家里束起头发,系上围裙到厨房做了几个妹妹喜欢吃的菜,可是在我觉得很满意的时候妈妈来电话说妹妹今天不回来了,要推迟一周放暑假,妈妈和爸爸参要加朋友的生日宴会,让我自己做饭吃。“今天真是失望透顶了!”也明天会好点吧,我转念想着,也许明天妈妈会在家,边看电视边刺十字绣,爸爸在房里看书,上网,妹妹和我穿着睡衣在房里聊天,她一定会说很多学校里的趣事的。不过我知道,这种日子是没有的,父母还是会早早地出门,妹妹也还有一周才回来。我也许还是和前些天一样吃过饭出门游荡,不知道去哪里。
我想总有一点什么东西,什么事情让我感觉到温和,感觉到今天和昨天的区别。但那到底是什么呢,或许是春天的融雪汇成的冷冽的小河;也可能是夏天树荫下拂过面庞的微风亦或是花蕾绽放成美好的花朵。万一生命一直这样怎么办?太可怕了,我想,我不要这样活下去。
我又要出门了,假如你恰巧哪天看见一个沉默的姑娘,额头上有一枚小小疤痕,两手空空地出现在公园,超市或者书店的话,那你可能见过我了,请你不要嘲笑我每天孤孤单单的出去,又回来,我只是太脆弱,却又没有一点点坚强的勇气,请不要介意我这样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