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传（五）
当初，王莽想要专权，就报告王政君说：“以前孝哀皇帝继位后，背弃恩义，自己决定让外戚丁氏和傅氏富贵，扰乱了整个国家，差点倾覆社稷。现在的皇帝在幼年时期继奉大宗，继承孝成皇帝之后，应当宣明一统大义，把以前的事情作为借鉴，为后世确立法度。”
王政君派遣甄丰奉上玺绶，立即封汉平帝的母亲卫姬为中山孝王王后，赏赐汉平帝的舅舅卫宝、卫宝的弟弟卫玄关内侯爵位，诏令其必须留在中山，不能前往京师长安。
王莽的儿子叫做王宇，他对王莽隔绝卫氏与汉平帝的做法非常不满，担心汉平帝长大成人后生出怨恨，就私下里派人和卫宝等人互通书信，教导他们让汉平帝的母亲上书请求到长安，其事情记载在《卫后传》中，王莽根本不听。
王宇和他的老师吴章以及自己的大舅哥吕宽等人商量这事，吴章认为王莽肯定会不听劝阻，但他喜欢鬼神，可以用异变鬼怪来吓唬王莽，然后再让王章借机解释这些事情，以便把政权交给卫氏。
王宇马上派吕宽在夜间，把血酒抹在王莽的府第门上，结果被把门的卒吏发觉。王莽命人把王宇逮捕入狱，逼其服毒自杀。王宇的妻子吕焉怀有身孕，也一起被捕入狱，等到生下孩子后杀掉。
王莽奏报说：“王宇被吕宽等人的话语贻误官吏百姓，属于妖言惑众，和当年的管叔、蔡叔犯有相同罪责，臣不敢隐瞒，请示诛杀。”
甄邯等人报告王政君后下诏书说：“唐尧时期有丹朱，周文王时期有管叔、蔡叔，这都是君主圣明却对愚子无可奈何，因为这些人的本性不可改变。安汉公居于周公一样的位置，辅佐周成王一样的君主，却被迫施行管叔、蔡步一样的诛杀，不能因为自己至亲而危害尊敬的至尊，朕感觉非常欣慰。当年周公诛杀四国叛乱以后，国家教化才正式形成，以至于很少使用刑罚。安汉公要专门致力于治理好国政，以便实现天下太平。”
王莽于是借机诛杀了卫氏，深入追查吕宽案件，牵连到各郡国中的豪杰以及平时非议王莽的人员。朝廷中涉及到敬武公主、梁王刘立、红阳侯王立、平阿侯王仁，在使者逼迫下全都自杀。先后共杀掉几百人，一时间海内震恐。
大司马护军褒奏报说：“安汉公遭遇到儿子王宇犯下管叔、蔡叔一样的罪责，他爱子非常之深，但却为了帝室不敢顾及个人私情。因为王宇犯罪这事，他感慨难过写成八篇文章，都是用来告诫子孙的。应当把这些文章颁布到各郡国，让学官们进行教授。”
这事交给群臣商议，他们请求让天下官吏都能背诵王莽写成的文章，把情况记录进官府档案，就像背诵《孝经》一样。
元始四年（4年）春天，朝廷郊祀汉高祖以配享上天，在宗庙中祭祀汉文帝以配享上帝。四月丁未日，王莽的女儿被册立为皇后，随后宣布大赦天下。王莽派遣大司徒司直陈崇等八人分路巡视天下，以观览各地风俗。
太保王舜等人奏报说：“《春秋》列举功德的大义，最高的为立德，其次为立功，第三为立言，只有至德的大贤才能做到。作为人臣，就要生前受到赏赐，死后成为景仰的大臣，商朝的伊尹和周朝的周公就是这种圣人。”
随后到朝廷上书的百姓有八千多人，他们都说道：“伊尹称为阿衡，周公称为太宰，周公享有七个儿子的封国，他们都超过了安汉公的封赏，应当像陈崇建议的那样落实。”
奏章交给有关部门商议后请示说：“归还以前加封给安汉公的两县和黄邮聚、新野的封田，采用伊尹和周公的称号，加封安汉公为宰衡，位列上公，其属官的俸禄为六百石。三公向宰衡报告事情，开头要先说‘敢言之’，群臣不能再和安汉公同名。宰衡出门配备期门二十人、羽林三十人，前后大车十乘。赏赐安汉公的母亲封号为功显君，加封食邑两千户，佩戴黄金印章系红丝带。加封安汉公的两名儿子：王安为褒新侯王，王临为赏都侯。增加皇后的聘礼三千七百万，合计为一亿，以明正大礼。”
王政君来到前殿，亲自封授王莽。王莽在前面拜受，两个儿子在身后拜受，就像当年周公的做法。王莽稽首推辞谦让，呈上密封的奏报，希望只接受母亲的封号，归还王安和王临的印绶、封号和食邑。
这事交给太师孔光等人商议，大家都说：“赏赐还不足以表达其功，谦虚退让是安汉公的平常品德，最后不能听他的。”王莽要求进见王政君，坚决推让。
王政君下诏书说：“安汉公每次进见时，都是叩头流泪坚决推辞，现在上书称病不出，坚决要求听取他的意见，他出来处理朝政了吗？还是应当让他出来执行赏赐，然后再让他返回府第呢？”
孔光等人奏报说：“王安和王临已经亲自接受了印绶，策封称号已经通告上天，其大义非常明确。黄邮、召陵和新野的田地收入尤其众多，这都只是属于安汉公的，安汉公想要减损以成就国家教化，这个应当许可。天下大治太平的教化应当及时形成，宰衡的官职后世不能继承。增加聘礼的钱财，这是为了尊奉皇后，并非是为了安汉公。功显君的食邑，只她一个享受不能继承。褒新侯和赏都侯两国的食邑合计才三千户，感觉数量太少了。忠臣的节操，也应当自我克制，不违背主上的大义。应当派遣大司徒、大司空持节承制，诏令安汉公入朝处理政务，同时诏令尚书不能再接受安汉汉公的辞让奏报。”王政君准奏。
王莽这才上朝处理政务，他上书说：“臣在元寿二年六月戊午日，孝哀皇帝夜间仓卒离世，我以新都侯的身份被引入未央宫；庚申日被封为大司马，充任三公位置；元始元年正月丙辰日封为太傅，赏赐封号为安汉公，空占四辅官位；今年四月甲子日又被封为宰衡，位列上公。臣王莽仔细考虑了一下，我爵位为新都侯，称号为安汉公，官职为宰衡、太傅、大司马，爵贵、号尊、官重，自己一身蒙受最大的五项恩宠，这不是我这名声鄙下的小臣所能承受的。根据元始三年的调查，天下的收成如初，官属也应当恢复正常设置。《谷梁传》中说：‘天子之宰，通于四海。’愚臣认为，宰衡官职以匡正海内官僚体制作为本职，但只有官职没有印信，属于名实不副。臣王莽没有身兼数官的才干，现在是因为圣朝使用太过有误而勉强起用。臣请示御史刻制宰衡印章为‘宰衡太傅大司马印’。印章刻成后，授予臣王莽，然后交还太傅和大司马的印绶。”
王政君下诏令说：“可以。印章的系带可以依照相国印样式，朕要亲自当面授予。”王莽又把增加的皇后聘礼钱一千万，送给长乐宫侍奉王政君的长御们。
太保王舜奏报说：“天下人都听说安汉公不接受千乘封土，辞掉万金钱币，散尽家财施舍给千万百姓，无不向往其教化。蜀郡男子路建等人为这事不再打官司，就是当年的周文王止息虞国和芮国的官司又怎么样呢？应当诏告天下。”王政君批准奏报。
从此以后，王莽出门时，配备大车前后各十乘，跟随的有尚书郎、待御史、谒者、中黄门、期门羽林。王莽手中常年手持符节，在停下时，有谒者代替他拿着。王莽的掾史都享受六百石俸禄，三公向王莽报告事情首先要说“敢言之”。
这年，王莽奏报修建起明堂、辟雍、灵台，为学者们修成一万多处馆舍，建起市场和常满仓，都非常壮观。设立《乐经》课目，增加博士员额，每经各有五人讲授。征召天下通晓一门经艺的教授十一人，以及收藏有散逸的《礼经》、古文《尚书》《毛诗》《周官》《尔雅》、天文、图谶、钟律、月令、兵法、《史篇》文字，并能通晓其意思的，都前往公车府中。广泛网罗天下异能之士，先后来到长安的数以千计。让他们在朝廷中记录下各自见解，以便纠正错误说法，统一言论。
群臣奏报说：“当年周公辅佐继位的周成王，据有上公的尊位，但相关制度仍然在七年后才确定。明堂、辟雍毁掉荒废了一千多年无人能够兴建。现在安汉公出身一般普通贵族家族，辅佐陛下，四年时间就功德显著。安汉公在八月庚子日接受朝廷使命，早上就拿着登记劳役的书簿安排部署工程建设。在第二天辛丑日，诸生、百姓大规模聚集，一时间达到十万民众，只用了短短的二十天时间就大功告成。就是唐尧、虞舜亲自建设，当年周公建造周朝王城，也没有超过这个速度。宰衡应当位列各诸侯王之上，赏赐赐束帛加玉璧，以及大国国君乘坐的大车和安车各一辆，纯色的黑马八匹。”
王政君下诏书说：“可以。大家再商议一下给宰衡加封九锡的办法。”
这年冬天，大风把长安城东门上的房屋瓦片全部揭掉。
黄其军
作于2022年5月2日（古历壬寅年四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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