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明天就回老家去了
我说再等几天吧,我不做工了陪你回去,帮你掰苞米。他说我不行的,家里蚊虫多,日头也大,恐怕我受不了哦。我说那不至于,日子闲我在家里帮着煮两顿稀饭也是可以的。他听了直乐呵,老人心里听舒心的话高兴的很。其实心里想想是啊,人长大了就怕的多了,怕太阳太大晒得太黑,怕蚊虫多得蛰人,怕吃住的不够舒坦,也怕身上留下太多疤痕,小时候哪儿有这么多心思。
爷爷应该算是亲戚圈我最乐意照料的老人,最后一天请了个假带他去转转,在小区里见着两小孩打闹他都能乐着看半天,中午吃冒菜他说少点一些菜,万一吃不完就浪费了,宁吃欠一口不愿一分剩,最后看他就着冒菜汤泡了两碗白米饭时心里有些感动,试着加菜被他拒绝后就没再点了。重要的并不是吃多贵的,而是选择让他吃得心安的。
晚上在家准备了四个菜,对我一个时常独居凑合过的人来说很是难得,饭前爷爷想等到他还未归家的儿女回来一起用饭。我说先吃着吧,一会儿就该凉了。平时在老家用的是土碗,以前烧制的灰白大口径样式的,一碗饭得当我们的两碗量了。爷爷吃了两小碗饭就搁下了碗筷,我问他有没有吃饱,他挠头笑着说这两天没当农民了食量也小了。然而我明白他是想给他儿女多留着些菜,我无法劝通这样一颗父爱的心。
我时常觉得,在这样一个繁杂的城市,他的笑容质朴却又无措。
我爷爷是一个异常节约的人,这个是从那个风餐露宿的年代走过来养成的习惯,也是他当了几十年农民对食物的尊重,油汤剩菜倒掉都觉得可惜,逢赶场饿了舍不得买一个馒头,吃饭时习惯用左手托在下巴下面接着,哪怕是现在也算衣食无忧也不愿舍弃。所以我虽然自来都不爱吃饭,但凡是在家吃饭时碗里都扒得干干净净不剩一粒米。
我爷爷是一个怕给别人带去一点麻烦的人,总说一切都好,不愿住儿女家里去,这次来成都也是合全家之力劝说多次,安顿好了家里的牲畜,打包完了地里成熟的蔬菜。我也玩笑道怕是回去鸡都饿瘦了几斤,鸡蛋也都变成了小鸡了。
我爷爷也是一个不惧怕孤独自给自足的人,他宁在家喝碗米汤,也不乐意去席上吃上两餐鱼肉,也不抽烟喝酒打牌,连茶水也是喝不惯的,平时就在家看看电视照料田地再眠上几个小时就知足了。
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们是相似的人,所以从来不愿把大众认为幸福生活的方式强加给他,我希望他能活得自在,在自己乐活的方式里吃穿不愁无痛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