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不是孩子了

“本文参加第28届柏林园征文,所有内容均为本人原创”

影影约约有人在记忆里说过这句话,温柔而饱含歉意,像是他刚才不得已必须把一个熟睡的人从睡梦中叫起——

“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怎么能这样!?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你错愕而愤怒,脑子发懵。

不是说你还想要亲亲,要抱抱,要举高高,你还不至于那么的恬不知耻,但你肯定会毫不介意的接受一份儿童节礼物——圣罗兰或者香奈儿的口红。

你还是个巨婴这事,其实也真的不关那些小礼物什么事。

黄粱饭熟了,你却非得忍着肚肠饥饿不肯醒。

说到底,“青春”与“童年”总爱冒名顶替,贪功居伟,囊括一个人回忆中全部的美好时光,所以我们咬紧牙关拼死也不愿放手,哪怕手中剩下的那些就像推满了玻尿酸和假体的网红脸——不过是令人啼笑皆非的赝品罢了。

我们到底在躲避什么?

她家的情况很平庸,独生子女时代最典型的三口之家,住在这北方小城的一角,有着他们有条不紊的生活,每一个齿轮都咬的严丝合缝,容不得丝毫差错。

秋天,上学路上落满了法国梧桐宽大发黄的叶子,自行车轮压上那种柔软的触感,像行进在红毯上。冬天如果下了雪,她就会步行去学校,但是等到下了晚自习,被行人来往压的结结实实的雪块已经和路面冻成一个大冰块,踏上去的每一步非得你拿出十二分的小心不可。还有每年的暑假,她都在琴房消磨下午。

她很乖顺,从未出过什么岔子。老师和家长指点的每一步她都照办,可这一切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将来发展,不,她懂这个,什么起点啊,圈子啊,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在这样说,谁都会对这一套人生理论信手拈来,我的意思是,她从不深刻的思考自己做每件事的目的。

是的,在她内心的隐秘处“不假思索的去做”,是小孩子的一项特权,“爸爸妈妈说了——”,每个小孩子都自豪的宣布。

“无责任的人生”,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这股涌动的邪恶想法,她毫无意识的重复着既定轨道的每一天,像个成熟有礼貌的孩子,听妈妈的话,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招人喜欢的。

然后,毫无意外,她上大学了,又是完美人生的领口不可或缺的一颗扣子。

“出人意外”的,她迷失了。四年之后,她回到家,没有找工作——还没有休学那么糟,还有就业形势艰难可做搪塞亲朋的理由。

孩子和一罐糖在一起,听不见大人的轻斥:

“不许!”

毫无疑问,你要开始为这个孩子预约牙医了。

她的状况也是如此,甚至还不如,她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了,人生对她摆出一副无可奉告的脸,令人神伤。

长大,并不是青春疼痛文学里一场雨夜失恋里的痛哭流涕,而是你突然发现自己这艘小船原来一直在无人驾驶,你犹豫着,翻搅着空白的经验,但眼看风暴要来,乌云在头顶聚集,大浪涌来——

雨过天晴后,你站在船头,精疲力竭,手里还却是不敢放松。

你不是个孩子了,命运会这样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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