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渴望追逐远方,只有大人心里装着回不去的故乡。余光中思念故乡写了《乡愁》,他也在《独白》中写出“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可没有人去探究他写思念那个地方的时候有多缅怀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郎。
在我的印象中,那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镇:蓝天白云好像是常有的景态,夜晚皎洁的白月光下乘凉扶扇的老人好像一直都在那儿。那时啊,奶奶还在,那时啊,我还未长大。我的记忆很混乱,记得中秋夜百年难遇的洪灾——小镇街道被黄泥水淹没,房子后门被灌进河水,前来旅游的游客也因为断电断网一改光鲜亮丽的面容狼狈赶往几十公里外的地方给家人报平安,前头卷卷而来的涌浪一层叠一层,像要吞没整个村子,那么贪婪,那么肆无忌惮。我的记忆很混乱,记得小学毕业的孩童们三天两头地成群结伴走路去景区里面游玩。那时正值家乡的雨季时分,偶尔绵绵细雨飘落下来,我们也毫不在意,心思只在烟雨中的山间小道,一路上高唱着“我的热情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即使走得累了,也要不甘示弱地唱高自己的歌声。我的记忆很混乱,记得我和两个女同学学着武侠小说里结义拜把子的戏码有样学样的写了张誓词结为异姓三姐妹,要不是因为“老三”实在怕疼坚持要用墨水代替,我们就真的傻到咬破自己的手指盖章了,我记得我当了大姐,还可劲儿高兴了半天。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们也真是可爱!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一场的遇见与一幕一幕的告别,长大的必经是你好与再见,我也一样。爸爸妈妈常说,农村人只有读书才是出路,所以他们送我离开了家去到别的地方念书,为了节省每次来回二十块钱的车费,家就成了我偶尔停留一下的地方,那时候我不知道二十块钱有多少,只知道那是坐上回家的客车的车票钱。可是孩子哪会一直都听妈妈的话,也会判逆、争吵。我为了逃避作业幼稚地责怪父母把我送到一间严格的学校,甚至趁周末逃回家避难不回学校,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的无奈,他看着我逃避的眼神有了泪水的痕迹……后来不懂事的孩子也在试着成长,在那间严格的学校毕业考上了当地的重点高中,却已经习惯了把家当做稍作停留的地方,和父母的唯一联系便是手机里的微信转账。明明我顺着思绪的飘扬就能回到家所在的位置,可回过神来人还站在思绪的起点对归家的方向远远眺望。
我的十八岁是在家里开始的,难忘而又感动。在那天,我的好朋友们都放弃难得的假期时光从自己的家里赶了一两个小时的车来到我的小镇,来看看这个我生活的地方,也来这里给我给我留下一段难忘的回忆。晚上许愿关掉灯点燃蜡烛的那一刻,我看着围着桌子的面孔在火光的照耀下,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下泪水,但似乎也不是特别丢人,因为那天是我拥有世界的瞬间,我爱的人都在。后来我的家乡就不止有我一个人独家记忆,还有一群人走在红色柏油路上的欢声笑语和嬉戏打闹,纯粹干净。
现在,家乡修了河堤,拓宽了河道,加固了桥墩,河道两岸没有了灌木草丛,更不会再有人下河捡到鸭鹅下在草丛里的蛋,农户养的鸭子只得圈养在水泥的地板上,也不知下了水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游得顺畅。我也再一次离开了家乡,那个地方成了我寒暑假的归处,或许那个地方变得生硬了,但在我的印象中 我依旧能在脑海中浮现那里的模样,因为那是我的小镇,虽然没有霓虹和彩灯,有的只是屋后河流的叮咚水声、孩童的嬉戏打闹声、大人们锄地的翻土声和老人的揶揄声,在喧闹的城市边缘留存一片安宁,给我们带来一份独有的安稳。蓝天白云是她的不改的模样,花红柳绿是她常年的着装,她孕养了所有的小桥流水人家,恰似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慷慨而又大方,她的模样美得太悸动心房,这是我的小镇,如千千万万个小镇平凡,却又有从中脱颖而出美丽。我不要沙滩小岛马车和城堡,我不要人山人海热情的尖叫,我不要五光十色、灿烂辉煌的灯光闪耀,我只想有一天我的家乡能为我骄傲。
我的归去来兮从不会篡改小镇在我心底的美丽,那里是我在历经风雨过后还想要回去的地方,那是我心底明灯闪烁的方向,那是我不可说却迫切分享的秘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