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果果

我终于看清了快速靠近的人，是果果！

看到果果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的叫出声来，而是疑惑这是个什么世界。如果是梦境，尚可心安，但是，我是死后才到这个世界的，难道果果也……

我不敢往下想下去。

“干什么呢？”果果笑着凝视着我，“傻了？”

“没，是，怎么，你？”我语无伦次。

“怎么？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间，你就失忆了。”她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果果的眼睛有摄人心魄的能量，谁见了都会被迷住。

我没敢正眼看她的瞳子，因为怕被她摄了魂去。

我糊涂了。我有魂吗？刚才什么都不记得，我又怎么能认出果果呢？

我转身准备问问不会说话的老人。奇怪！老人呢？

果果一脸的疑惑：“你看啥呢？为什么不在状态？刚才吃饭的时候你还兴致勃勃的要和我一起看电影啊！”

“吃饭？看电影？还兴致勃勃？”我完全傻了。

我不是死了吗？刚才不是躺在病床上吗？我问她：“果果，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好几年前就在广州结婚了吗？听说还生了个双胞胎。”

“结婚？几年前？双胞胎？”果果用手放在我的额头上，一脸的愕然，“没病别瞎说话。我才拿到毕业证，正请你吃饭呢，我就去了个洗手间，你却变成了这样了，想什么呢？”

果果是我好些年前的一名学生，成绩很好，乖巧，漂亮，女神级人物，学校的金牌主持。

先不说我的刚才，我感兴趣的是她的刚才。她说刚才和我一起吃饭，在哪里吃饭？我问她，她说就对门那个小吃店，她还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还为了证明实有其事，她还拍拍肚子打了个嗝。我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啊，还是空旷无际、没天没地的世界。

我仔细梳理了一番。一个是时间混乱了，她的刚才是她刚毕业的时候，还一起在小吃店吃饭，我回想了一下，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当时他们毕业的时候我们没有单独相处过，更没有她说的还去看电影，而我的刚才是我与亲人们死别之时，当然还有老头有意无意地领我来到这里。与此同时，空间也混乱了，她的空间有小吃店、洗手间，而我的空间除了老人和果果，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个什么状况？照理说，不在一个时空的话，果果是看不到我的，更不能交谈。可我们好像就在一个空间。

两个认识的人，竟然很多交集都没法吻合。

她不知道我死了，我也不知道刚才和她吃饭的人是不是存在或者是不是我，反正没法对上号。不扯这些，暂且就融入果果的时空吧。

说实在的，见到果果我就轻松了许多，起码在我死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是我认识的人。先前孤寂带来的恐惧逐渐变得心安了些，觉得踏实了。

我教书的时候，果果就是一个傻大妞，很有亲和力，不是那种高冷型的女孩，就是没一点规矩，想咋样就咋样，没人能管束她。要不是她成绩好又漂亮又招人喜爱，就会定位为太妹的形象。我们难以想象，一个女孩家家的，半夜三更爬围墙出去，跟一帮陌生人在酒吧里胡混了一夜，回来还参加期末考试，而且考试结果还非常优秀。就这么个人，虽然如此，也少有人背后里议论她的不是，大家好像对她特别的宽容。

“我们看电影去吧！”她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的微信里没钱了，用你的手机买票吧！”

手机？我死在病床上，哪还有什么手机？但我还是习惯性地在裤袋里摸索。手机居然在，还有电，还有网络，打开微信还有信息。这也太玄乎了！我打开微信，买了两张最近电影院的票。

她一把挽着我的胳膊，我心内一颤，下意识地挣脱了。

她怪怪的眼光看了我一下，还是重新挽住了我。我稍稍有点尴尬，但还是由着她。因为在我的眼里，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俩，不需要担心一位大叔与一位小姑娘手挽手在外边走招惹一些异样的眼光。

电影我看不到，只是觉得果果看得很起劲，看样子电影很精彩。电影很长，我就在一旁傻陪着，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电影不知什么时候放完的，当我听到果果在叫醒我的声音时，睁开眼睛一看，果果眼睛通红。我笑话她：“被感动了？你也太入戏了吧！”

“女主角最终选择了去寺庙修行，丢下了痴情的男主角，我觉得有点凄美！”她引出话题，“你的心肠是石头做的吧，竟然睡着了。”

“人各有各的心境，你觉得很感人，但我觉得有点狗血味。”我就话论话地敷衍着。

“我觉得咱俩才有点狗血呢！”她嘟囔着。

咱俩？我蒙了。我和她向来没有什么关联，除了师生关系之外。

“咱俩哪有什么狗血？”我没做思考地发问。

“你不要明知故问，”她有点不高兴了，“你只知道演戏！哪天你演不下去了，我怎么办？”

“时间还早，我们去喝点什么？的士！”她拉着我就上了一台我看不到的的士，我装作坐着的样子，蹲在她旁边。我的世界仍然除了果果什么都没有。

果果的世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我一直在猜，总想着从果果的话语中获取一些信息，然后按照合理的逻辑把一些故事片段连接起来，以便能和她的话题对接。到现在看来，她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演戏不还是为了活得更精彩一点！”我试着套着她的信息。

“精彩？你不觉得你的演技很差劲吗？根本还没入戏！”她一脸的憋屈，漂亮的瞳子里闪耀着凄幽的晶彩，更显得楚楚动人，“和你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榆木疙瘩！”

看来，她的世界里，我不是演员，应该是和她有些许男女之间的暧昧。可是我的世界里，与她从来没有这一层关系啊！况且，我的年龄已经是个大叔级的啊。

“我们年龄悬殊太大了！”我尽量不暴露真相，试探着了解她的世界里的我，更怕把话聊死，然后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使他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把我又送回到孤寂的世界。

“不就六七岁吗？人家老牛吃嫩草都吃得那么坦然！”她特不满地责怪我。

“再说我这身份……”我进一步了解，在她的世界里，我是不是她的老师。

“身份怎么了？不就是有个儿子吗？”她有点激动，“孩子的妈妈过世也有三年了，你不觉得孩子需要一个妈妈照顾？”

基本猜出了个大概了。

车子停靠在一家酒吧门口，她一进酒吧就先去了洗手间。

我站在洗手间那里等着她出来。

有点累，我就靠墙蹲下。

我也不知道蹲在那里有多长时间，果果一直没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