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午睡,脑子里糨糊一团。正在戒咖啡,纵是硬扛,也不想前功尽弃,轻易就范。
移步窗前,看如丝细雨中,款摆的树枝,苍劲的铁树,听,偶尔啁啾在耳却影子也不见的鸟雀寒暄。
云音乐里,循环播着某位不知名的歌者唱的一首不知名的歌。过去,现在,未来,在时间的洪流里,谁不曾有过挣扎?谁不曾有过是非?谁不曾有过后悔呢?
如果可以,谁的人生,不想重来?那些懵懂的年龄,那些遥远的梦想,那些回不去的过往,曾经,也是我们多么厌弃或欢喜的人生。
我们姊妹仨,大姐最是能干,也最是好强。洗衣、做饭、干活、为人,从不曾落在人后。嫁人之后,就是她那当局长的妯娌,很多时候,也甘拜下风。
只是,时代不同了。当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离开故土,外出打工,竭尽全力去谋求新生活时,大姐,囿于种种原因,还是选择了承继,用祖祖辈辈习惯的方式,在土里刨食。
曾经,只要你足够勤劳,足够用心,土地,总会回报你更多的收成。可是,当外出打工成为一种更主流的谋生手段之后,原始的劳作,便退居幕后,失去了可比性。
于是,大姐,曾经红红火火的日子,渐渐褪了光芒,过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好比一棵大树,没有扛住风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萎缩了。
如果说生活是一面镜子,大姐照出的是勤劳能干,二姐照出的,则是庸常懒散。
二姐,从小活在大姐的光芒里,少有眼力见,总有种种憨笨,轻易就会放大到七大姑八大姨的眼里面。然后,辗转兜转,再传到我们家里面,常常气得二姐苦不堪言。
我上学那会儿,三十多里的路,全靠跋山涉水,和小伙伴们徒步。大姐和二姐的家,在学校和家之间,有时候想偷懒了,便让同村的小伙伴,捎话给父母,拐道大姐或者二姐家去了。
大姐的家,永远收拾得干净,整洁,再脏的衣服经她一洗,都会一尘不染。二姐家就差些,每次,都是我去帮她扫地,收拾,找些小小的活干。
那会儿,家家都好几个孩子,两个姐姐相差不大,但我和她们,其实差了很多年岁。印象中,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已经在帮她俩带着孩子了。
我不知道,在她们朝夕相对的那些年少时光里,曾有过怎样的战火和温情。我只知道,印象里,纵是二姐已嫁为人妇当了人母,大姐还常常教她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在一个大家庭里和睦相处。前两年回去,两个知天命的姐姐,带着各自的孙子辈在一起,还在相互指点着人生。
可能正是因为憨,二姐做事,从来都多些蛮力,少些顾虑,做起事来,不惜时,不惜力,只知道埋头苦干,勇往直前。
早些时候,和二姐夫一起出去打工,钱多是一年,钱少也是一年,总有乐呵呵的心态,伴着大家一年又一年。
前些年,天道酬勤,时来运转,他们的老板,看上了两人的踏实肯干,居然让二姐夫拿年薪,做管理了。他们用这些年攒下的辛苦钱,在老家盖了一栋楼,在镇里买了两个门面,一套房,过得也算不错。
当然,辛苦还是辛苦,天天汗流浃背,靠劳力吃饭。只是,当劳有所得的时候,那些辛劳,便也变成鲜花,散着芬芳,更加值得。
大姐这些年,疾病缠身,身体每况愈下。前些年,儿子沉迷网络,女婿网贷加身,一大家子,其实都过得很不顺心。
这些年好了些,儿子成家了,老老实实上着班,供着房;女婿舍了面子,关了公司,卖了车,跑起了快递。虽然也辛苦,但好歹过了迷茫期,都在努力过着平凡普通的日子。
我常常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小好强努力的大姐,短短的一生里,会经历这么多考验;稀里糊涂的二姐,好像稀里糊涂地就过上了世俗意义上的好日子呢?到底,是她们的性格使然还是她们的另一伴,我的姐夫们,主导着一个家庭的兴衰?
姐姐们读书少,她们大抵不会有我这样的困扰,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但是,从她们的身上,我看到的,是一次偶然选择背后的历史必然,是一个时代与一个时代的流变。普通如我们,只能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尽量不要被这个时代,抛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