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似水中浮冰,时隐时现,伸手捞去,水波将它席卷而去,片刻,又会被水波带回岸边。总会有那一块,显眼的冰,令人难以忽视。
我与好友在咖啡厅闲聊着,他开启了这个话题,你一生中比较遗憾的事是什么。那块冰,被这个水波,送来岸边。我沉默了些许,最终决定,向他讲述了,我一直不会忘却的记忆。
小学,大多孩子都是想要急于表现的,或是,跟在一个有领导力的孩子后面玩,我也不例外。我并不喜欢这样,但我不想出众。那时,某手机四字游戏盛行,为了能和其他人有共同话题,我便舍弃看书时间,和同学玩起游戏。不论何时,总有一个规律,颜值高的人一般都受欢迎。但,班上一个同学例外,她外表可爱,但却总是一个人。直到四年级的某天,我对她的印象只有孤单一人的可爱女孩子。
周末我有个固定的习惯,便是让我的父亲带我去超市的图书区看书。直到四年级因为厂区位置变更,我们也搬家了。我父亲便带我去离家更近的龙湾图书馆。
某天,我正要去拿上次为看完的书,却发现几本书都被拿完了。我有些失落,边打算另寻其它,我转身,余光瞥见了那本书,我便偷偷朝那看去,是那个孤单一人的可爱女孩子,这是我看到她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我对她仅存的印象。我选择等待,因为她快看完了。过了些许时间,或许是我的目光打扰到她,她抬起头,看向我。我们对视了一会,我便朝她走去,有些紧张的小声说着:“那个,等你看完,能借给我看吗?”女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许久,她终于合上手中的书,递交到我手上。(我有些想吐槽,为什么最后三四十页要看那么久)我接过书,小声的道了声谢。“这本书很好看”她开口了。“啊,,,,哦,我知道,我只剩一点没看完了。”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便急忙说着。她没回话,便拿起下本书继续看了起来。一下午,也没半句交谈。
直至下午五点多,快闭馆,她才收拾好带的小包,准备离去 时,她才再次开口问道:“快闭馆了,你不走吗?”“嗯,我等我爸来接。”她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之后,每周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我都坐在了一开始坐的位置,也是她的旁边,看着书。我们之间没什么过多交流,只是静静地看着书。直至语文课的读书交流,大概是讨论喜欢的人物。随机点名,很不幸的,我被点到了,大概十几人。也就是这节课后的周末,我刚来到图书馆坐下,她便开口:“我还是更喜欢xx。”我有些疑惑,最后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那天语文课上我的发言。随后我便一脸气愤的与她争论,因为是图书馆,所以我们出去,坐在旁边的花坛,这次的争论,反而使我们的关系变近了,成为了朋友。
自那以后,每周的看书时间变短了,留下部分时间用来交流书。
大抵是小孩子的惯病,喜欢装厉害,以此换取,他人的称赞。她也不例外,有次,她拿出本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该读的书,鲁迅的文章。她骄傲的说:“这可是很难懂的,我可读得懂哦。”我自然不愿承认,便拿起了书,看了起来。依稀记得,那篇是祝福。看得我很痛苦,我只知道,祥林嫂过得不好,除此之外,便无其他。她自豪的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讲啊。”我不服气的点了点头。随后她便讲了起来,一开始还正常,讲了几句后,便开始结巴,断断续续的讲,什么封建主义,什么剥削,之类的。我不解的看向她,想要个具体解释。她支支吾吾的,最后说了句“你听不懂,换一个。”日后,我才听她自己说,那是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想要跟我炫耀一下自己。
就这样,我和她慢慢成了好友,也渐渐的我也没和朋友玩游戏,也淡去了圈子。暑假的某一天,令我记忆尤深。
那天,她提着盒子,对我说:“今天早上,我无聊,跟妈妈做了几个三明治,没人吃,你要吗?要的话就直接去对面公园野餐。”“好啊,但,我先借本书看看,等我一下?”“我带了。”她笑了笑,从袋子里拿出一本书,是安徒生童话,但封面却有些不同。“这是我爸爸买来的,说这和课本上的不同,课本上都是少胳膊少腿的。”“那先给我看看。”我有些迫不及待。她却将书放了回去,“到了对面的公园再看。”“那快走吧”我急切的拉着她的手往那走,她似乎惊了一下,却也没挣扎,和我一起朝那块草地走去。
整顿好后,在我迫切的眼神下,她从袋子里拿出了那本安徒生童话。她将书的一半放在身前,示意我坐过去,一起看。
在温暖的日光下,我们便静静地看着书。海的女儿,我看到这个名字便有些不想看,因为课本上,小美人鱼死了。她笑了笑,“看看嘛,和课本不一样。”我点点头。看了开头的描述,我笑着“这是一开始对你印象诶。”
(为此我特地停下讲述,拿起手机搜了搜,给好友看了那段描述,“她是一个古怪的孩子,不太爱讲话,总是静静的想着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现在还是吗?”我摇了摇头,内心补充着(性格别扭),便继续往下看。
(讲述到这,我笑了笑,对着好友说:“当时,年少不懂,约摸初二吧,才明白,这叫傲娇”)
我们看的很慢,细细品味着文字,当我们看到小美人鱼与她的祖母的对话时,我不禁问了一句:“死后,真的有灵魂吗?”她看向我,问着:“你觉得呢?”我看向天,“不知道,书上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你爸爸不是老师吗?你有问过吗?”她点了点头,托着腮,有些郁闷:“但我听不懂。他说‘有,但又不是真的有。人留下的东西便是灵魂。作家的作品,音乐家的音乐,思想家的思想等等。’你听得懂吗?”我想了想,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她从盒子里拿出三明治递给了我一个,“我爸爸说听不懂没关系等以后就明白了。我们一边吃一边看吧。”我点点头。
(我讲到此处,喝了口有些冷却的咖啡,看向窗外,“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感谢她的父亲,借由她口教会了我很多道理。”友人也笑了笑,吃着小蛋糕。)
我们向下看着,越看越有些苦闷,因为有些看不懂(后来我长大后,约摸初三时,将海的女儿看了遍,不由得笑了笑,我们还真厉害啊,看些我们能看不懂的书。因为原著,描写不是爱,而是灵魂,是对生命的探讨)看到结尾,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但,莫名的有些触动。
看完后,合上书,我们躺下,望着天。微风拂过,带着花的香气,环绕着我们,无言。就在感到有些困时,她握住了我的手,睡意顿无,我们对视着,她忽然凑了过来,嘴唇与我的脸颊接触,随即缩了回去。当时的我,是什么想法?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我那颗疯狂跃动的心脏。之后,我们谁都没说话,静静地躺在那。中途或许睡了一觉,一下午飞逝。临走前,我们才互相道了别。
(我顿了顿,又点了杯拿铁,对友人说着:“这杯你请,就当交钱听故事了。”友人无语,搅了搅杯中残余的些许咖啡。我思索着,迟迟未讲。友人有些不解:“怎么不讲了?你这咖啡我都请了,别赖账啊。”我望着刚刚端上来的咖啡,沉默。片刻,我开口道:“我忘了,好多日常,都忘了。”友人也沉默了。我继续开口说着,“我原本觉得不会忘记,因为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像宝石一样。”“慢慢想,我不着急。”友人开口。过去一刻左右,我开口,继续讲述.。)
自那之后,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什么,说不清的丝线交织,谁也没提起那个吻。跟以往,相差无几。除了偶尔,会在周末看书时,牵牵手。这份触动,一直持续着,直到五年级下的某天。她忽然躲着我,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难过,悲伤,不解,各种情绪萦绕我的心。两三天后,她的位置空了,我的位置上多了本书,是我之前借给她的。她,转学了。我问老师,老师只是大概说了几句,去往了山西。我不好多问,便离开了,我打开地图,山西和浙江的距离,对我来说太远太远了,我知道,见不到了。我把那本书放书包里一塞,便郁郁的过了一天。我想过在家长群找她爸爸的微信,却怎么也找不到,退群了。
几个月后,我也因为一些原因,转校,回到了江苏。这更是注定了,无法再见的结果。
我喝下最后一口咖啡,靠着椅子,望着窗外的景。“没有什么,反转?”我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小说呢?不过,确实可以算。”
“后来,在我整理书的时候,从那一本书,就是她离开前还给我的那本,掉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电话,以及一行字‘对不起,这是电话’。我当时懵了,随后有些激动和忐忑,打了那个电话。但,果然,电话那头是个男性的声音,我向他询问着,他告诉我,这是他一两年前,捡到的手机,没找到失主,便一直放在那。他问我,需要将手机给我吗。我拒绝了,便道了声谢,挂断了电话。”
友人,有些复杂的开口:“说实话,有些,或者说,太多的遗憾了。”
我笑了笑:“其实,我一开始有一点,责怪她,为什么不和我说搬家的事,为什么不和我交换联络方式。她不用智能手机,但可以告诉我电话号码。长大后,我才慢慢的了解,她那种方式,正是因为她别扭的性格导致的,可能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分别。即便这样,她依旧写了张纸条。可却因为我,错失了。我对她的责怪,全部转变了,对我自己的指责。”友人摇了摇头:“谁都没有错,只是不巧 ,你们都年幼。要不,你把,这件事写下来吧。”我愣了愣,不解。“把记忆转化为文字,这样就不会忘了,不是吗?”我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也好,就这样吧。”“你要不要尝试一下,将结局改变一下,幻想着,你和她的再次相见。”我思索,随后看了看时间,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我会考虑的。”“慢走。”有人并未急着离开,慢慢品尝着残余的咖啡。
ps:说实在的,我也尝试要把这个结局改一下,但我做不到,每当我想象着美好的结局,回到现实,我就感到一阵沉闷。嗯。就这样吧。人生本就是一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