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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有它不可告人的用心,教导我们平凡了更平凡,似乎我们生来还不够平凡,似乎刘峰的一生没有被埋没在平凡中。
——严歌苓《芳华》
严歌苓的作品中,总有对人性的鞭挞,而这些灵魂拷问往往又与上个时代所联系。
不论是《陆犯焉识》中对于老犯人所历之事的描写,还是《白蛇》中对于同性之爱的描写,严歌苓都用她的温柔小刀剖开每一个事件的伤疤,将伤口撕裂得更深。
严歌苓出生于上海,父亲亦是作家,代表作品就是当年火爆荧幕的《铁梨花》。
她的童年在作家大院里度过,那段时期是她的灵感来源之一,而另一写作素材,是她的军旅生涯。
于严歌苓而言,在文工团度过的少女时代,是她的文字中不可缺少的军营情愫。
而她的作品《芳华》和《穗子》,就是那段时期的骊歌。
《芳华》是一部描写上世纪军营中,青年男女风貌的小说,字字句句描写的,也是严歌苓逝去的青春。
那时的她轻盈美丽,那段时光里有她的战友、师长、和她成长中的悸动。
豆蔻年华,军营里的栀子花
豆蔻年华,一个很美很纯粹的词汇。它是十五六岁,青春靓丽的女孩们。
这个年纪,她们刚刚拥有曲线优美的身材。
这个年纪,也是朦胧的分界线,由女孩逐渐过渡至女人。
此去经年,《芳华》中的少女萧穗子,俨然成为了如今的严歌苓。时光让她沉淀出更加优雅的气质,知性迷人。
在书中,严歌苓不再是历经人事变迁的女作家,而是萧穗子,在文字中,她再一次回到了少女时期。
那是最好的时代,如诗里所写,车马慢,感情长,一生只够爱一人。
却也是最坏的年代。人们相互猜忌,相互揭露,阉割人们最纯真的情感。
二零一七年,由冯小刚执导的电影——《芳华》上映。
女孩们柔软的腰肢,明媚的笑容,阳光里旋转的身影,像一朵朵花瓣柔软,素净的栀子,让人动容。
少女的美好,在电影镜头的切换间是美丽纯真的。书中的她们,却充满了十足的烟火气。
关于这一作品,银幕塑造和文字塑造最大的不同在于——
前者将具象的美感呈现给观众,前半部分镜头里是明媚的;
后者用文字描写每一个场景,略为抽象,文字从头至尾都是灰暗的。
身着军装的她们英气十足,又带有舞者出尘的艺术气质。
但这些栀子花们,拥有最原始的纯真,也拥有被那个时代烙印的,最原始的恶。
刘峰对林丁丁的一次情不自禁的触摸,让他从“活雷锋”的神坛跌落。
为了获得集体归属感,她们给予他无端的猜忌和言语暴力,尽管他曾事无巨细地帮过她们每个人。
在集体的相处中,她们同样擅长制造舆论,也会使用小伎俩排挤同胞。
作为主人公之一的何小曼,就在这样的折磨中,痛苦且厌烦。
她们拥有和时代同步的判断力,却没有自己的判断力,追求爱情和美,在她们看来是一种罪恶,那是时代对她们的迷惑。
萧穗子和严歌苓
现实中的严歌苓,是冷静的旁观者。
书中和现实,真真假假的穿插,造就了她的作品。
书中的萧穗子,和现实中的严歌苓,她们的父亲都是一名作家。
严歌苓作为文人的女儿,延续了父亲的风骨,不一样的文字风格,一样的出彩。
她的青春故事,多数在她的另一部作品《穗子》中,但是《芳华》对她的军旅生涯有着更详尽的描写。
萧穗子是江南女孩,情意深重、脆弱敏感。
她爱恋着大自己七岁的青年军官,在情窦初开的年纪,他是英俊且完美无瑕的。
她为他写了一百六十多封情书,每一封都饱含深情,如多情的女诗人。
但终究是落花付了流水,明月照了沟渠。
因为那是一个自私懦弱,没有担当的男人,他出卖她,让穗子在一次次的检讨中饱受心灵折磨,羞愤无比。
严歌苓也是江南女子,她决绝孤傲、敢爱敢恨。
第一次婚姻,她极其洒脱地放手。
谈起有关初恋的往事,她冷静且不屑一顾,那个男人只是一颗卑微的沙砾。
她走出文工团,前往战场成为一名记者,在灾难和炮火中,她看到自己所经受的委屈是多么微不足道。
她的第二次婚姻,恩爱完满。
女孩们总是需要时间和人事变迁的洗礼,才会认识一些男性的本质。
等她们趋于成熟,就会看到一些俊美的面庞背后,他们的品行中潜藏的卑鄙和无能。
她们终会明白,才华和能力才是一个男人仰仗终生的东西。
从《芳华》和《穗子》中,我们能够窥见,如今站在文坛上的女子,有过怎样的青春。
何小曼和刘峰
何小曼的苦难自童年开始,童年的经历使她压抑自己,一味去讨好母亲。亲生父亲善良温和,是个软弱到任人欺辱的文人。
何小曼的光明来得有些晚,在多年的隐忍中,她获得了另一种被称为坚韧的美德,并因此获得荣耀。
刘峰的荣耀来得太早,是他用自己的良善淳朴换来的。他被赋予“活雷锋”的称号,四处演讲。
他的沉寂来自于一次“触摸事件”,一次触摸导致刘峰从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成为“众矢之的”。
对于青年男女来说,产生爱慕本就是常情,但是那个时代的偏执让他们将此视为洪水猛兽。
时代对他们的思想和本性都进行着强制性的阉割,压制住人本真中想追求的事物。
这一点不仅体现在刘峰的遭遇上,还体现在何小曼身上。
垫了海绵的内衣,本是女孩对于曲线美的追求,但就因为这件事,让那个时代的女孩们警惕,觉得羞耻。何小曼也因此受到了更为严重的排斥。
如今看来,这些罪名都让人觉得荒唐不已。
也因为另一次触摸,让何小曼对刘峰暗生情愫。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成为她的舞伴时,刘峰愿意托起了她的腰肢。
人有一个记忆特点,就是在困境中,他人的一点好便会带来无穷的温暖,然后在记忆中不断美化。
哪怕刘峰跌落云端,何小曼始终不离不弃。
刘峰爱林丁丁,她爱刘峰。
刘峰奔赴战场,何小曼救治伤员。
当她在尸体中穿行,一次次揭开裹尸布,分辨是不是刘峰时,她该有多忐忑。
年老后的刘峰依旧是英雄,失去了一条手臂的他,依然可以用一根铁签将苹果皮完完整整地削净。
但是那个时代荒唐的思想毁了他的一生,以至于中年的他曾和“不良女性”同居。
何小曼和刘峰在那个集体中受过同样的伤害,那个集体逼迫他们离开,最终也使他们相依为命。
何小曼陪伴刘峰走过最后的岁月,以超越友情和爱情的忠诚,凌驾于世俗之上。
栀子开败,芳华不再
也许只有经历过后,人们才能看淡许多事情。
那些年少觉得天塌地陷的事,兜兜转转些时日后,才发觉它们多么简单且微不足道。
多年后,萧穗子和战友们即将步入暮年。
她们经历过婚姻生活的浮沉,客居异乡的无奈,开口再谈当年,风轻云淡。
她们也变得粗鄙了,男女之事随意就能说出口。
能记录她们芳华的,除了这本书,应该就是那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了。
女孩们终于褪去了稚嫩,有些遗憾,却不能再弥补,对刘峰和何小曼的愧疚成了终生的残缺。
那个时代终于远去了,人们变得思想自由。
四十年后的她们,只剩下愧疚,郝淑雯努力弥补当年对刘峰的亏欠,借钱以及找工作给他。
林丁丁再说起“触摸事件”,也只是释然一笑。
而萧穗子,临行前也在信箱里留下了一笔钱给刘峰。
四十年,才让她们明白那个时代教导的错误思想,和自己行为中的冷漠,代价太过昂贵。
芳华不再,青春也结束了,但曾经的她们和时代共同了结了何小曼和刘峰的人生。
他们的芳华——结
冬青铺天盖地,窗子门框都绿叶婆娑。
四十年前,我们的红楼四周,栽种的就是冬青,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冬青,无论冬夏,无论旱涝,绿叶子永远肥绿,像一层不掉的绿膘。
小曼第一次见到刘峰,他骑着自行车从冬青甬道那头过来,一直骑到红楼下面。
那是一九七三年的四月七号,成都有雾——她记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