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这个题目,很偶然。
那天与几位同事聊天,说到文化人这个词,他们不约而同地指向我,说我是文化人,原因是曾出了两本书。我环顾四周,在场的人都是这个或者那个师,因为他们学历都比我高,我至今只有一张中技的文凭。所以我否定这种说法,理由是凭我出版的两本书,是否可以换到他们的岗位?答案肯定是不可能的。也许有人说我这是偷换概念,难道这世界真的让没有文化的人做高官,有文化的人只能在底层?或者是国家以文凭认定能力的方法是错误的?
那么就得出一个结论,写字出书的人不一定是文化人,最主要是写作本身跟我的工作与生活没有什么关系。说白一点就是写作没有带给我任何的好处,或者说变化。那么我为什么要写作,这使我自己对自己写作本身有了疑惑,如果说我喜欢写作,未免有点空洞。我这一生喜欢的东西很多,就好象曾经喜欢过很多女人一样。我只选择了我老婆一个,同理,众多的喜欢中,只有写作坚持了下来。
晚上,我躺在床上,自己拿把刀解剖自己。想想自己这半生也算曲折,出生在城市,但还对城市没有什么感觉时,又随父母下放农村,在农村七年,当思想开始成形时,十二岁又随父母进城,一切都得重来。现在想来农村生活给我的影响很大,没事的时候,总会回忆那段日子,似乎那些日子,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但这不是理由啊,因为跟我相同经历的人很多,难不成他们都喜欢写作?这个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因为我身边也有这样一群在生活中享受着动荡的朋友。
那么跟我的个性有关,我知道我从小就比较敏感、好奇心重,从一些大作家的文字来看,这似乎是个理由,据说敏感的人容易发现不同的东西,所以也会写作。可我却有个致命缺点,那就是我这人干什么事执久力不长。从小到大可以说棋琴书画都玩过,吃喝嫖赌都接触过,但没有一样是长久的,有些东西已经是过眼云眼,忘得光光的。只有手中这支秃笔,还在断断续续地写点什么,写一些只有自己明白的故事与思绪。
现在细想起来,如果读书时写的作文不算,我从十七岁开始有意识的写文学作品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每年少的写几千字,多的写十几万字,而且各类文体都写过,基本是随心所欲。可惜写得多,发得少,至今发的还不到我写出来的五分之一。
难道我的内心认为写作是件神圣的事?所以我才会写作,才会坚持?我否定自己这个想法。我连文化人这个名头都要否定,还会在乎一个写作者的身份?何况在生活中,我很少跟写作与写作的人打交道或者交流,写东西对我来说,只是关起门,在家自娱自乐的过程。在单位里,除了办公室同事因我偶尔收到稿费,知道我在写作之外,别人根本不知道我是写作者。我们一起喝酒,抽烟、谈女人,以及一些我们认为美好的事,就是不说写作。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到像个偷偷摸摸的写作者,很有点见不得阳光的意思。
其实我的东西也确实有点见不得阳光,大多数东西有些灰暗,这也是无法发表的原因吧。产生这样的原因,是因为我在生活中感受的东西过于真实,我喜欢真实。有人喜欢将文化人、作家这样的身份当一道菜,或者别的什么高贵的东西,总是向人炫耀。对我而言,这个身份并不比路上的乞丐高贵多少。我记得曾经也是文学青年的一位老板对我说,现在写作都是没本事的人干的事。这点我同意,如果我有别的方法,让自己的生活更丰富,我想我可能不会写作。但我很快又否定了自己,我想我会坚持写作的,因为我的身上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在我几十年所谓的写作生涯中。我其实有整整三年没看书写字,但最后还是拿起笔,再次写下一些文字。虽然这三年不看出写字,事出我发生了一场意外,但不想写来自我的意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继续写作,也是出自我的意识。记得再次提笔写诗的时候,我人是在异乡,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家咖啡馆内,听着音乐、喝着啤酒,突然就有几个句子跳了出来,便问服务生要了纸和笔,将那些文字记了下来。那天我是一个人,有点想家。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记得妻子与朋友给我的评价,说我虽然偶尔会语出惊人,但本质上还是个无趣的人,只是喜欢关注自己的那点生活。从这点来说,我其实是个平庸的人,也是个不善于交流的人,我自己也感觉到了这点。这几年随着年龄增长,似乎更不爱说话。但不爱说话,不等于无话可说,我这样认为,所以,我才会写作。可能我骨子里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只是没有能够让我发言的地方,不得不转化到文字上面,所以也就不停地写。我只在意写的过程,所以什么文体都写,不在乎思想性、时代性之类的东西,只在乎当时的感觉,因为我要倾诉、要表达。
记得诗人沈天鸿先生有一首诗叫《倾诉》。实际上我没有什么可以倾诉/雨下着,瞬间的闪电/已说出一切/――如果它还不足以说出/那么不可以说出的/本就是一片只能触摸的黑暗/没有雷电的黑暗中/谁正回过头来/渴望或拒绝灯火//黑暗中事物这样近又这样远/只有雨准确地找到它们/击打着既是它们/又不是它们的形体//雨水冰凉。雨下着/雨是一种声音,但除了凉意/它什么也没诉说/当它停下/天空将再度出现
也许我就是那片雨,讲究的只是过程。我这样说的时候,有点抬举自己。可我真的迷恋在写作的过程中,所有的天空与思想都是我的,那种感觉有点让人兴奋与迷恋,也许这才是我为什么写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