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住在乡下。
乡下没有高高矗立的房子,目光所见之处除了山峦叠嶂、一片绿意盎然外,就是两三层高的平房,乡下房子与房子之间并不密集,倒像是小山丘一般一座连接着一座,零星点点,一到饭点,挨家挨户屋顶上多了几缕炊烟,在一片山水中平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陶渊明在《桃花源记》里也有说“屋舍俨然,有农田数亩”,这是农家的真实写照。南方的田地都是不规则的,一眼望过去,平地上有,山坡上也有。南方的田地一块一块,分布也并不均匀,就像被人凭空乱切分似的。初次看见的人,总会惊叹于劳动人民的智慧。
农人在水域充足的地方种上水稻,在山坡上种上耐干旱的玉米或是花生,有时候,种完花生后,还会进行接着种上油菜花、插上红薯。
农家少闲月,每天都有大量的农活在等着他们,时不我待,春种夏长秋收冬藏,这是四时之序。谷子栽种的时节只有那么几天,一旦错过,需要再等一年,农家全部的心力都在这片土地上,土地牢牢的将他们拴住,使他们终其一生,很难离开这片土地,这也是故土难离的一个重要原因。
农家妇女除了每日下地之外,还有一个事要做,那就是洒扫庭除、洗衣做饭。不知何故,在乡下,无论你走到哪个村子里,都会在村子中间发现有一口井,这口井井水是活的,井里边源源不断会有活水往上冒出来,这种水井里的水冬暖夏凉,十分讨人喜欢。
水边总是聚集着一拨女人,他们有时候会相约而去井边,有时候又因各家有各家事,而各自为伴。农家都有早起的习惯,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提着桶来到井边,井边总是有一块露天空地,供人去洗刷衣物。
提桶而来的女人一开始会将衣服从桶里拿出来浸湿,然后次第撒上洗衣粉,过几分钟就开始搓搓捏捏,偶尔还会有人拿出搓衣板来,有模有样的搓揉着,大多数人借助的工具是刷子,使劲的刷,将衣服上的污渍刷干净。而平日里也有人会拿着自家刚刚宰杀完毕的鸡鸭过来,将五脏六腑清洗干净,然后再回家。
井水除了用来洗衣服外,更多的时候,人们会肩上扛着桶,一前一后,将井水挑回去,用作日常饮用水,这水清洌洌,有几分甘甜,尤其是在夏天,一瓢喝下去,五脏六腑,似乎每个细胞都被喂得饱饱的,吃完睡,再躺在草地上,睡个觉,打个滚,日子过得无限舒坦而慵懒。
井边更多的时候是一堆人,他们虽然并没有事先约好,但是井在村子中央,一有人去井边,所有人都会看到。洗衣服是个有些乏味的活,因此当第一个人去洗衣服时,第二个人一瞅见,然后再回看看自家还未清洗的衣物,也会跟着来到井边,然后两人有说有笑,别话家长里短,洗衣服这原本有些枯燥的事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有的时候,远远近近,好几户人家都来到井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各种俚语俗语都窜出来,常常是笑声一片,有种过年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