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发现,在牙套里那根医生忘记剪短的铁丝后面,生出一个很大的疮口。
我对着镜子,生气和陌生兼有;气的是那么大的失误,我却承担了这个痛苦的后果;那陌生的呢,我说不出。大概是这件事是我忍到最后还能解决的错误了。
但从那一个疮口,我仿佛窥见了一些道理。
人,似乎是适应性最强的动物。在横跨全球的维度中,哪里都有人的足迹,我们是弹性最大的生物。
也许昨天你还在乌鲁木齐的冬天里瑟瑟发抖,今天就可以在热带的风景里草裙摇曳,如果明天你去到了更温和的环境,一定也会适应。
因为我们会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处在不断地变化中,我们需要来回迅速切换的能力,总结说来便是我们超强的环境适应力。这是天赋,也是命理。
当我们有了WLAN,3G就变得再无法忍受;当我们能速战速决,排队就更让人焦虑;就像我一直隐忍过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一个答案、一个解决办法或一个可以依赖的人,当有一天问题和答案一起蹦出来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陌生感,让我惊慌失措。也像我们都隐忍过更艰难的,所以这些不那么入骨的难受似乎不算什么了。
可当我仔细的对着镜子,再看到那个疮口的时候,我竟然有点想哭,我觉得它在嘴巴里显得那么大、那么显眼,在我看到它的时候,似乎更疼了。
这大概是我经历过的最真切的环境适应性。
我做不到用文字去把自己的经历公布于众,但这是我很久以来感觉不到痛难受的滋味了,我忘记了痛苦的感觉,所以当它这么直接赤裸的摆在我面前时,我猛然惊觉到可怕、不知所措,感觉自己面对这些的反应能力也极速下降。
我现在的生活是最好的状态,是我一天都不愿意倒退的时间。我习惯了平静如水的画面,习惯了一切按照常理发展的样子,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像是在一面平静的湖泊里扔了一块巨石,惊起的波涛震撼的不只是路人,还有这面湖本身。
都说人有三张脸——别人知道的自己;自己知道的自己;和那个真实的自己。
别人知道的,不见得真实;真实的自己,也不见得只有自己知道。
从出生开始,我们就会做很多很多的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合群且不突兀。
但是长大,本质上就是一个认识自我、接纳自我的过程,与其说这些不同是“奇怪”,不如称之为特别。
就像是美国科学杂志《21世纪》里说的“人类本身就是一个由不同频率组成的宇宙”,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个体都不同,才有那么多未知和有趣值得去探索。
在刚出发的时候,我们都处于道路的起点,这个起点有很多人,我们共同生活在这样一个村落里,而后你开始选择自己的路,慢慢地你变得孤身一人,你开始觉得人生无比漫长,然而就像所有河流终会汇入大海,当你走得足够远的时候,总会遇到和你或同行或交叉的人行道。
别那么担心,我们都可以对自己轻声说一句: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