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年的士第3个乘客的故事。

与支教相干，与一腔热情有关。

（一）

去年暑假，我参加了一个下乡义教的活动。暑期的志愿活动总是特别多，所以当初我看到山区志愿者老师招募的时候，我就报名了，毫不犹豫。

我去的地方还不算特别贫困，在广西的一个小村落。从广州到村里，几百多的公里路程并算不得短，但一想到自己即将真正体验志愿者的生活，我的心情就特别兴奋和激动。

哪怕我看到的是有点破旧的砖瓦房宿舍和教学楼，我的热情也未曾熄灭。

学校知道我们会过来，提前让学生都聚集在了操场。我们一下车，就被一条大横幅吓到了。学生数量并不多，横幅几个大字写着：“老师们，很高兴见到你”。我们一行人对这样的热情有点无措，另一方面又对此感到感动。

我以为只有这些学生，便偷偷问了我们的组长，问罢才知道，有些学生需要回家帮忙做饭或是做农活，没办法到场。

我那个时候真切地感受到：

我的微薄之力，好像可以有用武之地了。

第一节课，我和学生全体都做了自我介绍。

我在黑板写了三个问题：

读书是什么？为什么要读书?我们要怎么读书？

我让他们发言，学生们都有点陌生地看着我，大家互相都有些拘束。

我站在讲台上，笑着说道：“我之所以想读书，是因为我希望用我的能力，去创造和别人不一样的未来。你们也一定可以的。”

“可以赚到很多很多钱吗？”有个小男孩问道，“我想读书赚大钱。”

我一时失语。

到了上地理课的时候，我让他们说出几个喜欢的省份。学校给我们发了对应班级的花名册，我抽了一个小女孩起来回答。

“你喜欢哪些省份呢？”

“广东、浙江、福建、上海、江苏。”

我给她鼓掌，夸道：“很棒，为什么喜欢它们呢？”

“因为爸爸妈妈喜欢去。”

这句话，我到今天依旧记忆深刻。

因为她提的那几个地方，都是大多数人选择打工的地方。

（二）

我的运气比较好，分配到的班级学生大多都不是特别调皮。

我教他们中国的形状像只公鸡，加拿大的形状像只鸡腿。

我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他们去明白我想传达的东西。

不过初一的孩子依旧难以管教。

他们会把粉笔和黑板擦全部都藏起来不让我上课，以此为乐。

也会在我上课的时候在下面睡觉，传纸条，一点都不怕我的发火。

我们会安排很多户外课和交流课，老师和学生们互相分享彼此的生活亦或是介绍城市的美景。有时候全班也会一起去外面跳绳，比着谁跳得最久。

有一次户外课，几个学生聚在一起，我经过的时候，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真不想来上课。”

“我想回去帮我爸妈干事情。”

“读书有什么用。”

里面有个男学生，叫小于。每天上课是最迟的，放学是最快走的，但是上课却很认真。我一直以为他喜欢学习，对他也比较上心。

我听到他不想来上课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失落。

我找了小于谈心。

我问他：“为什么不喜欢上课呢？”

他说道：“老师，在你之前也有好多老师来过。每次都是在暑假和寒假，可我想回家。”

“我爸身体不好，妈妈去外省了，我想回家帮他打水浇菜。”

我心里一个咯噔。

“我其实有好多老师。”

“但是他们都走了，那你也会走的。”

孩子的话没什么修饰，但给我的杀伤力却非常大。

（三）

支教的最后一天，全体学生唱着班歌给我们听，好几个学生抢着帮我们拿行李。

我们上车前，所有人都站在操场上。

基本所有志愿者老师都哭得双眼通红，包括我。

反倒是学生，哭的并不多，但眼里的不舍也很浓烈。

每个班都有一个班级代表，会给老师全班同学一起写的信。

小于刚好是那个代表。

我弯下腰，红着眼睛和他说道：“别不喜欢上课，好好读书。”

他问我道：“老师，你还会来吗？”

“会的，如果想我了就和我发QQ呀。”

但我心里知道，我很可能不会再过来了。

以前看《变形记》的时候，我触动并不是那么深。

但支教结束后的第一个月，我疯狂地看着《变形记》。

我不再把眼光放在下乡的城里孩子，而是更多地关注村落里的孩子。

我有时会思考，我自以为的爱心支教，对孩子们真的好吗？

知乎里“支教真的有意义吗？”的问题达到了几百万的浏览量。

有个答主@乌托邦 说道：仿佛井盖下的青蛙，你给我打开井盖让我看到外面的曙光，却又给我狠狠盖上，让我知道我这一辈子也跳不出去。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矛盾又纠结。

但我心里仍然有一个声音在说道：“不，不是这样的。”

7月份的时候，小于发QQ问我道：“老师，你们还会回来吗？”

我尽力用着最委婉的话来回答。

很心虚的一点是，我甚至忘记了他们大多数人的容貌。

我们在彼此的生命中，似乎都只是个过客。

但如果真的让我回答支教的意义，我想我会回答的是：

“有，我希望我能给他们看到生活的另一种可能性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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