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Some people hear their own inner voices with great clearness,and they live by what they hear.”
——觅熊者
“叮”
“叮”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仿佛妻子的叮嘱一样久久难以散去,我挪动着肥硕的身躯,吃力地翻转到床头并拿起手机。
第一声“叮”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她用手遮着脸,穿着和刚出生时一样的衣服,也就是,没有衣服。
第二声“叮”是一条信息:
“老公,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快来找我吧!”
我可以想象我微笑的样子有多么丑陋。
我不是她的老公,我们认识也只有两天时间;她是一个离异的女人,孩子判给了丈夫,一个人住在昆山的一个狭小的出租屋内,靠方便面维持生命,靠电动玩具维持灵魂。
两天前的傍晚18:32,我抱着孩子湖边散步的时候,她在知乎上给我发了私信“您好,老师;您关于人生的意义的那个回答我非常喜欢,想向您请教些问题。”
她的话很多,我的话很少,并很刻意地等待一段时间再进行回复,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吃透了她的空虚、寂寞与欲望,我说“你好柔弱,我真的很想照顾你。”她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又发了一个调皮吐舌头的表情。
夜里的风很凉,吹在我臃肿的躯壳上;我那微笑过太多次的嘴角机械而麻木地再次扬起。
第三十一只猎物。
(二)
“It was a very bad time...”
———遇熊者
妻子做好了饭,去陪儿子玩了。我佝偻着背,偷偷的翻看她发来的照片,第一张像王丽坤,第二张像赵薇,后面的几张谁都不像,我认为那是她真实的样子,我的认为对了。她压根算不上美女,走在街上我或许不会刻意看她;然而食肉动物在狩猎时,总是要先考虑能不能成功,然后才考虑能不能吃饱;至于美不美味,那不属于狩猎逻辑的范畴。
我有些出神地盯着墙上我和妻子拍的婚纱照,里面的准新娘才是真正的像杨颖。电视里播放着老虎伍滋的比赛,妻子问我怎么了,傻愣愣的。我说,这个打高尔夫的是我很崇拜的人。
妻子是一个好女人,她晚上照顾儿子,白天还要干繁重的工作,还要照顾已经失业几个月的我的情绪。儿子更是乖巧懂事,总会留着最大的草莓给爸爸吃。夜里9:40,妻子带着儿子去主卧睡觉,我一个人躺在客卧的床上。天上投下皎洁的月光,苍白又寒冷。
“睡了吗?”
“没有呢,我一个人睡不着。”
“我也是一个人。”
“你不是结婚了吗?”
“我两个月前离婚了。”
“孩子呢?”
“我还没有孩子。”
在敲击出“没有孩子”这四个字的时候,我听到隔壁儿子欢笑的声音。月光洒在了我的被子上,我感觉彻骨的寒冷,身体不自主地抽出起来,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我记不得。
妻子常常会捏住我的耳朵,温柔地问我:“犯神经病啦?一惊一乍地大叫”
我总会说:“我有点冷。”
(三)
“Such people become legends,or they become crazy”
————猎熊者
妻子留了早饭,然后送儿子去了幼儿园;我糊弄饱自己的肠胃后,就开始糊弄她。
她一定很无聊,和那几个以考研为借口不工作的女生一样,才会主动问我有没有起床。我说我昨天很晚睡,一直在看你的照片。她说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美女。我说我对你有感觉。她说“啊?!”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但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我对你的喜欢,我说我精力充沛,有非常强的需求,也可以满足你的一切需求。她问我拿什么满足,我用照片的方式告诉了她,拿什么满足。
然后是可怕的沉默。
我渐渐失去了猎人的耐性,告诉她“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误会了你的意思。把你拉黑吧”
她很快就回复“等等,你。”
...
“你怎么..”
...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太多人误以为女人的灵魂很复杂,在我看来,她们的灵魂比她们的身体更为简单,玩弄起来也更为省力。她们朗诵的诗歌、细腻的文字、轻巧的舞步、美丽的女高音都是花瓣,幼稚的小孩子们喜欢借助昂贵的包与香水来打开花瓣的包裹,但经验丰富的猎人并不用这些方法。
或者说,一无所有的猎人。
我的狩猎方式更为直接,却更为有效;我可以非常熟练地以自己作为诱饵来引起女人的欲望,当然这也需要很多先决条件。很多诈骗犯深谙此道,但他们却以如此简单又有效心理学武器去谋求世俗的经济利益,去对付为社会做出了一生贡献但心灵朴素老年人,在我的眼中,这种行为是多么可笑与可悲,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老公,我们见面吧!”
她的消息打破了我漫游的思绪,使我不得不把精力拉回我正在努力经营的事业上。
“那要看看你的诚意咯。”
“老公我真的好寂寞、好孤独,好想抱你睡觉。”
“那要看看你的诚意咯。”
“什么诚意呢?”
“你说呢?”
“...”
“ ”
“老公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你来见我,我一定拿出最大的诚意。”
“不行哟。”
“老公!”
“其他事情都可以迁就你,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
“这是规则。”
规则!
规则都是平等的,只要规则的制定者不参与游戏;规则都是不等的,一旦规则的制定者参与了游戏。而规则的制定者往往会为了树立一些规则而自己先打破另一些规则,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成为了先驱,另一部分成为了流氓。
遵守规则与制定规则都是我不屑于做的,我利用了更为强大的武器,称为规律的武器。
人们一般会以为猎物祈求猎人的仁慈比较多,实际上猎人祈求猎物原谅的情况则更为常见。我们握着枪,心中默念着“请不要怪我,我只是为了不饿死。”然后开了枪。
妻子脸上多了几分疲倦,早早地带着儿子去主卧睡了,我蜷曲在客卧的床上,月亮被遮住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阴冷冷的我不敢看。
我害怕凝视自己眼睛。
(四)
“He wanted to lose the madness over the mountains,he said
“Begin again
“Lose the madness,he said...”
———食熊者
妻子今天没有做早饭,带着儿子早早地离去了。
尽管起床的过程很吃力,欣赏她美丽的胴体的过程却很享受;它真的很美,美丽的数学公式推演后的双曲线,连续的沙丘,不能受到一丝微风的侵扰。上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看到它时还是失业以前的事情呢。
“老公,我想见你”
“老公,你快到我身边来”
“老公,你在干嘛呢?!”
“我在看着你美丽的身体流口水呢”
“羞死人了,快删掉。”
“看不到我会伤心怎么办”
“那你就快来找我呀,我们做完体检就在一起......”
“还要体检这么麻烦呀”
“必要的程序还是要有的吧。”
我数了一下,这一天,她发了八张照片给我,我发了两张照片和一段录像给她。她求我去找她求了14次,我推脱了13次。
我虚构的在上海召开由我主持公司财政会议已经提前再提前了;她还是问我“老公,不能提前到今天下午吗?”
我到洗手间照着镜子,把自己上半身的样子发给了她,告诉她“其实我很胖。”
她告诉我“老公家的卫生间好大”。
去上海的机票已经其实也不算贵,买的时候真的很心疼。
妻子问,现在招聘不都可以在电脑上边面试吗?
我说,人家是全球500强,要正式一些,我最好亲自去一趟。
妻子“噢”了一声,要带儿子去主卧睡觉。
我从后面抱住妻子,贱笑着说:“老婆,好几天见不到你了,陪我睡觉一觉吧。”
妻子狠狠地跺了我一脚:“滚!”
我忘记了那天的月亮长什么模样。
我倒了几次车,终于见到了她;她本人的形象要比不p照片上更好看一些,穿着不土不洋的花裙子,头发束得很高。
我们买了啤酒、烟和避孕套后,就匆匆走进了居然要200块一天的快捷酒店。我不吸烟,她点了两根,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抽第二根烟时,我已经把她脱的一丝不挂了;我压根没闲钱去做什么体检,我也没心思回答她“能不能发誓你下半辈子只爱我一个人”这样的问题,我只知道自己的下半身已经闲置了太久。狭小的浴室里亮着肉色的光,温暖的水从花洒中流淌出来,如同她肚子上的妊辰纹,分开又合拢,流进下水道里面。
我依稀记得我第一次时,在那种恍惚间,我喊了声妈妈。
我清楚地听见,在这次恍惚间,我喊了声满满。
那是我妻子的乳名。
她停下来,惊诧地问我“你哭什么!”
我惊惧地张开嘴,
我发不出声。
(五)
Every warrior hopes a good death will find him, but I couldn’t wait, went looking for mine.
———被熊杀死的猎人
从万达广场出来,向西开10分钟车,在市垃圾场的边上,有一座大佛寺;在这里可以听到垃圾场中数十只饿坏了的野狗的吠叫,寺中的钟鸣声。
经常会看见一个非常沧桑的背影,在寺门口呆立着望着里面,望好一会,在月亮差不多出来时,向垃圾场扔一袋子食物,转身离开。野狗们争抢食物的场面好不热闹。
小和尚会问:“他为什么不进来?”
老和尚会说:“他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