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一个酷热的傍晚。
墙外的梧桐开枝散叶,硕大叶子甚至长过我的大腿。我极喜欢那梧桐树,每一年的夏夜,它都给我家小小的院子带来阴凉。
此时的我,是从冬季退役回来,决定去考西南大学的社会学专业。家在农村,不找工作,像我这样年纪的男青年是不多见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之间,人家问起来我在哪里工作,总是免不了一些尴尬。
姐姐在和妈聊着琐事家常,在镇上工作的,那个勉强靠着母亲的血缘维系着的舅舅,刚刚对我进行了一番批评教育。诸如研究生没有前途云云,我勉强笑着应和,
我不是找不到工作,也不是称心如意的工作。我是不想找工作。
我也不觉得研究生有什么好的,我也不怎么相信象牙塔。
我发现自离开了大学以后我就变了,倒不是说变成了像大多数“被社会磨平了棱角”的那些同辈人,而是,我总是想把自己搞到很重要的位置上,我评价他人,也被别人评价。
我坐在地上,尘土沾满了裤脚,一群蚂蚁在不远处协力挪动我丢在地上的零食碎屑。
每一个生命,每一种生命,从呱呱坠地,所被大自然赋予的就没有太大的分别性,伟大的自然让物种内部保持了大范围的生态型公平,没有超人,没有超体,再厉害的人,生下来也是要从0开启。
可是如今的我怎么了啊,在人类社会中,吃饭、睡觉、呼吸都在别人的审判之下,都想要有价值,想要别人看的起自己,然后出卖自己的价值,为此,我贪婪的考证,刷自己的履历,试图让别人都承认——我很重要。
人类也许有社会地位高地的区别,但是在评判别人上,却全都可以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谁都可以来评价我。而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唯一的快乐和宣泄,就是也有机会高高在上,审判别人。
我漠然地坐在地上,云朵高高悬挂在天上,天地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时间地流动不在流畅。
我忽然觉得,我本身这一存在,实在过于软弱无力,风雨飘摇了。人活着到底怎么才能算是有意义呢,这个问题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你只消那么走下去,心里永远都有那么大一片空白,我无法填补。这些问题使我感到棘手,抬头望去,连阳光都刺穿不了这滞重的空气。于是我把这些思绪请出脑海,默默无语地坐着。
人类很可怜,自以为强大,却不得不依附于系统,被规则绑架,不停地被他人伤害,再不停地伤害他人,以评价和舆论为食。
我不想再深究下去了。
我并不想要让自己感到重要,因为那样我会很累。
回忆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上,回忆我在进入这个社会游戏之前,究竟是怎样活着。
我想那样活下去。
我不想穷尽自己所能,只想感到“我很重要”。
这让我有些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