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竹匾,能够干什么?是晾晒笋干,放饺子和馄饨?在我的家乡一浙江衢州的坑西村,它还有别的用途。
在我们那个小农村,几乎家家都种地,其中种芝麻的为数最多,于是,当芝麻成熟,每家每户都会不约而同地筛芝麻。
又到了筛芝麻的日子了,我一蹦一跳地冲着外公的大院子跑去。农村白天都不关院门,所以我沿途跑着,看见几乎每家都取出了自家的竹匾,一抖一抖的筛芝麻。
到了外公的大院子,我站在院门口,看见满院金黄,一捆一捆的芝麻连糞带荚地倚靠着围墙,有长有短,参差不齐,我摘掉眼镜看,还以为是金色的波涛呢!而此时,外公抓起一捆芝麻便往地上使劲拍,拍的地面啪啪直响,几乎所有芝麻都落下了,便把芝麻用竹枝和稻草做的新扫把,扫到一个大铁盆里。我明白:这是打场。
接下来便到了关键了,外公转身回屋,取出了大竹匾,命我一点一点的把芝麻连带着杂物(如:果荚碎片与断枝干)一同到进竹匾,而他端着竹匾一揺一揺地抖,顿时从竹匾上掉下来许多乌黑的“雨点”落在地上,而竹匾上,芝麻和杂碎们碰撞着,发出唰唰的声音。我心中疑惑:怎么芝麻落下去了而杂碎留在了竹匾上,是外公有魔法吗?于是我对外公说:“外公,我能试试吗?”外公立马把竹匾递给了我,拿过我的铁盆,说:“好呀,芝麻要想筛干净,可是要筛四五次的。”我听了,想:怎么要那么多次啊?想着,便轻轻摇了起来。我把竹匾往前缓缓一伸,又往后一缩,往左轻轻一晃,又往右摇了摇。我摇的格外小心,生怕芝麻与杂碎们一同颠出竹匾。可是我这样摇几下,发现落下的芝麻并不多,心里奇怪:为什么外公摇的落下很多,而我的那么少?这时候,外公在一旁开口了:“哎呀,不用那么小心,我说过要筛四五次呢,就是为了防备杂碎同芝麻一同落下去。”我听了便使劲一抖,果然落得多了些,看看外公,只见他皱纹一展,眼睛一眯,露出了漏风的牙齿一笑,点点头。于是我便像炒豆子一般疯狂的摇晃竹匾:往上一扬,再接住,前后不停的快速运转,左右不停摇……我两手紧握竹匾的边缘,听着那悦耳的沙沙唰唰声,眼睛紧盯着竹匾与芝麻杂碎,盯着盯着,突然明白:竹匾每根竹丝与相邻的竹丝间都有一条不大的空隙,竹丝错综交错,形成了一个个小方形,而芝麻粒小,所以可以从小方形中通过,杂碎块头大,所以会留在竹匾上。就这样筛了四五回以后,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堆乌黑的小山,那些杂碎呢?外公已拿去喂鸭子了。这些芝麻则被放在了已铺好一层白棉布的竹匾上晾晒。芝麻可算是筛完了。
竹扁筛芝麻,是坑西村每户人家必做必遵的活动,日子一久,竟成了一个习俗。每年秋收,村里到处是打场的啪啪声,筛芝麻的刷刷声,丰收的喜悦之声。芝麻飘香,万人空巷,院中打场,竹匾筛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