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出身于大户人家,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但刚好在她该上学的年纪,外婆不幸去世,母亲年纪小不愿上学,外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管她,母亲成为四兄妹中唯一没有读过书的。
母亲虽然不识字,但她的心灵手巧却是在村里出了名的。母亲不仅做的一手好女红,做的美食、小吃也总让我们津津乐道,百吃不厌。
小时记忆最深的是母亲在油灯下纳鞋底的情形,有时我在灯下写作业,母亲就陪在我身边做布鞋,有时也会跟邻家婶婶大妈边聊天边一针一线纳着鞋底。母亲做的布鞋,从柔软可爱的婴儿鞋到简洁大方的单鞋,再到美观又保暖的棉鞋,款式多样。小时候的我们,出生几个月就能穿上母亲亲手制作的布鞋,母亲的布鞋伴着我们蹒跚学步,伴着我们一天天长大!
母亲还曾为当时在剧组演花旦的表姐做过一双绣花鞋,那份秀美和精致,惹得我满满一肚子的羡慕,不过那是送给表姐舞台上穿的,我也就只有羡慕欣赏的份了。
再后来参加工作了,母亲虽也为我做过布鞋,却被我嫌太土气而不愿再穿。之后,母亲并渐渐不再做鞋了。
儿子出生后,母亲又做了小布鞋,但也就做了几双软底的小布鞋,因为时代不一样了,商店柜台上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漂亮鞋子,终究把母亲的手工布鞋赶出了历史舞台!
当然,除了做鞋子,更值得一提的是母亲给我们兄妹制作的漂亮帽子。
我们兄妹四人,除了弟弟出生比较迟,没戴过绣花帽外,我和两位哥哥,都是母亲的绣花帽,温暖了整个童年!
小时候冬天戴的帽子,都是母亲亲手缝制的。从家里还保存着的绣花帽可以看出来,制作工艺还是挺复杂的。帽子最里面一层为棉布,中间一层为夹棉,最外面一层,用墨绿底暗花或黑色的绸缎,头顶有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两片不同颜色不同绣花的绸缎拼贴,前面额头正中处,也贴了一片。墨绿底的这个,是专门为我做的,所以母亲在头顶的这片裁出了四个檐角,外侧两个角分别挂了串流苏珠子,显得更加俏皮可爱。戴在头上,随着走路或蹦蹦跳跳,两串流苏珠子一晃一晃的,帽子就立马显得活泼生动起来。
同这绣花帽配套的,是母亲缝制的漂亮的绣花围兜。可以想象,小时候戴着流苏珠子绣花帽,围着八角绣花围兜的我,一蹦一跳那一定是特招人喜爱!
还有一样特别喜爱的,就是母亲特地为我制作的一顶白底蓝碎花圆边宽沿帽,每次出门,或跟着母亲到山上采茶,这顶宽沿帽,可是立了大大的功劳。它是我小学时代的一个小小骄傲,因为总能收到小朋友们艳羡的目光。在当时来说,那可是非常时尚的一顶帽子了。
没有学过裁缝更没学过设计的母亲,用自己的巧手加想象,缝制出一顶顶美妙可爱、温暖舒适,完全符合小孩头型和美学的作品,让我这个做女儿的真是自叹不如!
小时候因为条件不好,家里吃的东西不多,更说不上丰富,但母亲总能变出些花样。当时的那些美味的小吃,现在条件好了反而吃不到了,还挺想念的,所以有时也会在母亲面前念叨,母亲就说,那是以前来客人没什么好招待,现在吃的东西这么多,也就不再做了。记得清楚的一样,是豆腐皮也就是腐竹包糯米饭。加了碎火腿肉、酱油等料煮熟后的糯米饭,卷上泡软的腐竹后在油里煎到两面焦黄,盛出用刀切成小段,撒上葱花。香喷喷的腐竹糯米卷就可以上桌了,在当时别提有多美味!
母亲最拿手的,还有她做的包子和肉汤圆,可以说是从小一直吃到现在。这些年我们兄妹在外地工作,每次回去都能带上母亲做好的速冻薯粉肉汤圆。买上一大块新鲜的猪肉,加点豆腐或别的蔬菜做陷,做好的汤圆放在冰箱里速冻。以前每月回家一趟,走的时候车后备箱装得满满的,都是母亲做的各种好吃的东西。母亲做的包子,因为是用野外采的一种特殊的草做发酵材料的,特别的香,每次新鲜包子出笼的时候,都是迫不及待的一连吃上几个。
母亲虽然不识字,却是个做事有计划有思路的人,父亲忠厚老实基本只知道低头干活,家里我们兄妹办个什么事,都得靠母亲提早计划张罗安排。那时候家里有个大事小事请人吃饭,比如大哥订婚,几桌子菜,从采购到人员安排都得是母亲,而且她一人掌厨做几桌菜,其他人只要给她打个下手。什么时候上菜,什么时候上汤,井然有序、毫不含糊。
聪明贤慧、 心灵手巧的母亲,还有着一颗乐善好施的心!
母亲在村里的口碑非常好,不论是以前的村子,还是移民搬迁后现在的村子,母亲都能很好地处理好关系。对村里的老人,特别是孤寡老人都很尊敬,经常会端一些自己做的包子、汤圆等去孝敬她们。小时侯,记得有好多次,母亲装好刚出笼的包子馒头之类的,让我给公公或婆婆送过去。小时村里有户人家比较穷困,当时很多人都瞧不起她们,但母亲知道她们家的苦,自己家做吃的或收了菜什么的,经常会让我们送一些过去。或许是耳濡目染,小时候的我也会做一些好事,比如小学毕业的暑假,经常主动帮一位婆婆去村头的井里打水,平时见到老人特别有礼貌,深得村里大人们的喜爱。
母亲教会我们的,除了要有一颗善良的心,还有她的隐忍和坚强。那年父亲生病,刚好是地里稻子要收割的时候,无情的病魔降临到父亲身上,一大摊事情全落到六十多岁的母亲头上,一边要联系村里人帮忙把地里的稻子收进来,一边要担心父亲的病情。但从父亲生病一直到他离开我们,从未见到母亲在人前掉过一滴泪,也从未在儿女面前诉过一声苦!
母亲从未跟父亲吵过架,也未曾红过脸。性格老实、寡言少语的父亲,也有生闷气发脾气的时候,每次父亲发脾气,母亲都不会跟他顶嘴,而是等父亲的气消了,过后再跟父亲摆事实讲道理,让他心服口服。对待我们兄妹几个,母亲也是用这种方法。所以在我们家,在我印象里的父母亲,从没有打骂过我们,切身体会到的,是父母亲源源不断的关爱!
从小到大,不识字的母亲教给我们兄妹太多太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她的心灵手巧,她的慈爱善良、乐观坚强,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们,这些东西将一路伴随我们,并让我们受益终生!
耳边仿佛又响起母亲以前常念叨的一句话:"爹娘对儿女的爱,像路一样长……"
祝愿我的母亲健康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