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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似乎凉得比较早,八月底的京城阴雨连绵,出门已经必须要上一件薄外套。
谷江宁收拾好行李,给女婿运河区警局局长张子轩打电话越好晚上在机场见面,去上海见正在拍戏的女儿谷丽。谷江宁的女儿谷丽艺名江芙蓉,是一名杀进好莱坞的国际知名演员。女婿张子轩是民国军阀张宗昌的曾孙,遗传了张宗昌的身高,是个一米九八的大个子。
就在这时,孙微打来了电话。
“小孙啊,好久没接到你的电话了,听说你跟老宋最近很忙,近来天气变化很快,要注意身体啊。”谷江宁知道自己的徒弟孙微一直就身体不好。
“师父……”孙微的声音里充满担忧,“您去上海可要小心啊……”
三天前的夜里,孙微带着香山警局的警官们对一个抢劫团伙进行收网抓捕,除了头目李相外都被逮捕,昨天,孙微查到了李相的藏匿地,对他展开抓捕,李相一脸得意道:“vlad公爵让我转告你,他在上海布好密室等着谷江宁。”说罢就开枪自杀了。
谷江宁挂了电话后,陷入了沉思。
“小张啊,最近运河区没什么大案子吧?”夜里,上了飞机后,谷江宁和女婿闲聊道。
“谷副署长,哦不,爸,没有……”张子轩刚要回应,却发现谷江宁已经睡着了。
刚下飞机,一大堆人就把机场大厅堵得水泄不通。
“爸!子轩!”女儿谷丽朝谷江宁二人打招呼。谷丽有着似水波般的眉黛,冰块般清澈的眼眸,用了谷江宁名字里的第二个字以及“涉江采芙蓉”的诗句给自己起了江芙蓉这一艺名。
机场内的粉丝发出阵阵呼叫:“哇!江芙蓉小姐!给我签个名吧!”
谷江宁立刻和女儿钻出了人群,女儿一一和人群握手签名后,才带谷江宁和张子轩来到了剧组。
“爸~”谷丽跟谷江宁撒娇、“我们这个电影还缺两个客串的老警察,您就帮我一下呗。”
“嗐……”谷江宁最怕上台讲话和当众唱歌跳舞这些东西,“我得向上级请示啊。”
“您的上级就是宋叔,他能不同意吗!”谷江宁找的借口被女儿无情拆穿了。
“好!”谷江宁为了女儿豁出去了,“还差一个吗不是,我问问成元裕忙不忙,那老家伙形象最好。”
说罢,谷江宁去了个卫生间,路上看见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在纠缠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演员。
“你以为你和江芙蓉一样可以独善其身吗!如果今天晚上我没有在我的房间看到你,你以后的戏路就断定了。”中年男子用英语说道。女子拒绝了男人,男人愤怒地对女子动手动脚。
“喂,干TM什么呢!”谷江宁立刻走上前去,给了那个男人一拳。
“老东西,是不是想我报警拘你几天?”
“不用麻烦了。”谷江宁亮出证件,“倒是你,让我抓了一现行,说吧,叫什么名字。”
“这……”男人吞吞吐吐。
“说!”谷江宁大吼。谷丽等人闻声走了过来。
“爸,怎么了?”谷丽在演艺圈混了几十年,对这个中年男人的秉性很清楚,对事情已经猜了个大概了。谷江宁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出,这个男人今后大概是别想在这行混了。
现场众人议论纷纷:“这个老头就是京城那个老神探谷江宁啊……”
晚上,谷江宁吃完饭回到房间读艾米莉·勃朗特的诗集,却听到有人敲自己的房门。
“您好,您是谷江宁先生吗?”敲门的是剧组负责道具的一个老人,叫钱伯。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谷江宁不解地问。
钱伯把谷江宁拉到大厅坐下,二人坐在落地窗户旁边的座位上点了两杯酒,外面的夜空一片漆黑,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得先跟您讲一个浙沪一带的……嗯,算一个传说吧。”钱伯率先开了口。
谷江宁啜饮一口鸡尾酒,身体往前倾了倾。
“相传上古时期在上海幻湖里住着一种鱼,叫做苏腊这种鱼是部落战争时期被丢进湖里的死者的冤魂幻化而成的。传说中,这种鱼只有巴掌大小,长着人类一般的毛发,有着人脸……”钱伯用颤抖的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而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以后,他们做人体实验,真的制造出来了传说中的苏腊……”
“真的吗?”谷江宁半信半疑,“有人见过日军造出来的苏腊吗?”
“有…”钱伯压低了声音,“我父亲。”
谷江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是1960年,正处于缺粮食的困难时期,那个时候我母亲早就去世了,我父亲钱阿水拉扯我和弟弟钱仲,家里实在没有吃的了,连花生壳都没有了,观音土和榆树皮也被村民抢光了。我和弟弟已经出现了幻觉,在濒死的边缘了…我父亲划着船去幻湖去打渔碰碰运气,结果他真的打到了一条鱼,那条鱼和传说中的苏腊一模一样……”钱伯拿出一张纸,上面是铅笔画,画着一条长着人脸、头发的鱼,谷江宁看了以后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后来……”钱伯的声音颤抖了,“一个日本商人远藤良二拿三袋大米两口袋棒子面像我爸爸换这条鱼,我爸爸同意了。再之后…这个日本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回到日本的途中,我父亲也在打渔的时候被人杀害,直到今天都没找到凶手……而最近……”钱伯把一封信推给谷江宁。
信上面写着:因愚蠢贪婪残害生命的恶人被判决有罪,远藤良二和钱阿水已经遭到了处决,剩下的帐总会一笔一笔算。信的署名是苏腊。
听完钱伯的话后,谷江宁让他明天一早就去警局向警察备案说明情况,之后谷江宁回房睡觉。
翌日清晨,天不亮女儿谷丽的剧组就开始了拍摄,张子轩一直在当剧组帮忙,谷丽给谷江宁推荐了上海的一些景点和美食,谷江宁先在黄浦江上泛舟半日,又去吃了本帮菜,下午的时候,来到了钱伯的住址。
“老人家,这里发生了案件,请您后退。”钱伯家门口围着一大群警察。
谷江宁亮出了警官证后进入了现场。钱伯的身体躺在浴室的浴缸里。
“您是……”上海徐家汇警局的李震之局长问谷江宁。
“我是京城警署的名誉副署长谷江宁,死者死前与我有关谈话,让我参与这个案子吧。”
“哇,您是大名鼎鼎的谷神探啊!我是徐家汇警局局长刘震之,这位是队长许越山,合作愉快。”刘震之推了推眼镜,“方医生,什么情况?”
“死者是吞服了大量安眠药而死,浴缸旁边的地上有一个空安眠药瓶。”法医方国泰说道。
“整个案发现场被鱼皮胶带从里面贴上了,花洒一直开着水,大概率是一起自杀案件。”刘震之给谷江宁展示了自己笔记本上画的图。(图一)
谷江宁对自杀的判断很不认同,把自己前一天晚上和钱伯的谈话告诉了刘震之警官后,和刘震之约好借用警局的水下声呐设备,买了个充气橡皮艇,便打车前往幻湖。
上海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由于是工作日,偏远的幻湖地区人很少。谷江宁打着雨伞,来到了幻湖旁边一栋破旧的老房子。
房子里摆着破旧不堪的医学器具,积满了灰尘,地上散落着一些人类骸骨似的硬物,墙上满是陈旧的抓痕与血痕。谷江宁曾经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历史老师给自己讲过这样一件事情:当年一支日军部队在上海进行邪恶的人体实验,用中国人和从朝鲜半岛掳掠过来的朝鲜人做试验品,研究生物武器,结果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无意间制造出来了一种半人半兽的怪物,那怪物不怕子弹,挣脱了铁链,失去理智,杀死了所有日军以及被关押的无辜百姓后消失了,一直没有被找到。
谷江宁仍然记得老师叙述这个故事结尾时候的情景。老师对眼眸紧盯着吐出的烟圈,眉峰中却透着一丝诡谲:“现在这个怪物可能早就华为了某个角落里的一堆白骨。”老师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或许,这个怪物还藏在幻湖附近的山上,靠捕食猎物过活;或者,这个怪物利用残存的一点人性,穿上了西服和皮鞋,带上了绅士礼帽,混进了钢筋水泥筑造的森林,就是我们身边的人……”
谷江宁回过思绪,走出小屋,吹起来了橡皮艇,正好,徐家汇警局的警员带来了声呐设备。谷江宁坐在橡皮糖是,盯着屏幕,看看是不是存在所谓的怪鱼苏腊。但是几个小时都一无所获。
天黑了,谷江宁满腹狐疑地回了旅馆,吃晚饭的时候把参与破案的事情跟女儿女婿说了,接着就回房间。刚准备脱下外套,就发现怀里有一张纸,是钱伯画的怪鱼,自己不知道怎么拿了过来。谷江宁看着怪鱼苏腊那张诡异的人脸,若有所思地打开了上海市公布的抗日战争期间日军生物实验遇难者名单,有些遇难者还配有模糊的照片。
谷江宁翻着翻着,翻到了一张老照片,是一个叫林昆美的16岁女生,那张稚嫩的脸竟然和怪鱼苏腊的脸很像。翻阅了林昆美的档案,才知道她父母在北伐期间死于战乱,林昆美的哥哥林昆寿在上海沦陷后失踪。除此以外,林昆美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带着遗憾,谷江宁洗了个澡,就躺下休息了,准备第二天找徐家汇警局的顾问,上海第一大学的民俗学教授吴德明谈谈这起案件。
翌日清晨,上海的阴空下着依然下着小雨。谷江宁打着透明材质的雨伞,迈着老迈的步伐走上一级一级的台阶,到了吴德明教授的办公室。吴德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吴教授!”
“啊,是谷警官啊,请坐。刘局长把案件的大概发给我了,他们马上要盖棺论定是自杀案件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听说您对怪鱼苏腊的传说很感兴趣。”
“是的。”谷江宁把林昆美的事情跟吴德明说了。
吴德明若有所思:“这样啊。我是这个苏腊也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您不是说钱伯还有个弟弟钱仲吗?咱们去向他请教一下苏腊的事情吧。”
谷江宁表示同意。吴德明开着自己的马自达,载着谷江宁来到了钱仲家。
“钱先生,钱先生。”谷江宁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
“这可怎么办?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吴德明道。
“诶,这个大门似乎没锁啊。”谷江宁推开了
只见钱仲家的浴室里出不来水声,透过浴室的毛玻璃门,看到里面被胶带紧紧贴上。(图二)
谷江宁试着转动门把手,但是胶带把门从里面紧紧地粘上了,谷江宁和吴德明拼尽全力撞开门,胶带被扯开,浴室内一片混乱,各种洗发水沐浴露洒了一地。钱伯躺在浴缸里,口吐白沫。谷江宁摸了摸他的脉搏,摇了摇头,立刻打了报警电话。
谷江宁坐在徐家汇警局的沙发上等着做笔录,耳边的声音都渐渐模糊了。谷江宁在脑海中梳理这起案件的相关信息:日军占领上海期间,泯灭人性的日军拿无辜的中国人、朝鲜人做实验,抓到了一个叫林昆美的女生,造出了怪鱼苏腊。日军战败后撤出上海,来不及带走幻湖中的怪鱼苏腊,于是把它留在了那里。1960年,钱伯、钱仲的父亲钱阿水打渔打到了苏腊,跟一个日本商人做了交换,日本商人拿到了苏腊,钱阿水得到了粮食,而其后二者都被人杀害了。半个多世纪后的现在,钱阿水的两个儿子钱伯、钱仲都先后死于被鱼皮胶带从门内贴死的密室里…….
谷江宁做完笔录后,打着雨伞走在上海秋日的大街上,慢慢朝市立养老院走去,打算找几位经历过抗日战争的老人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人认识林昆美。
“谷警官,这位老人叫吴剑雄,103岁了,是我们养老院年纪最大的老人了。您要问他什么问题啊?”进入养老院亮明身份后,养老院的护士长李一墨向谷江宁介绍。
“我想问她日军占领上海期间的一些事情……”
“对不起,那必须在我的陪同下您才能和吴老先生谈话,因为那个时期是他心中永远难以弥合的一道伤疤,每次想起来他情绪都会很激动……”
谷江宁微微颔首。于是在李护士长的陪同下,谷江宁来到了吴剑雄老人的房间。
“您好,我是谷江宁,是个警察。我们最近在调查一起案件,和八十多年前日军占领上海的时候的一些事情有关……”
“啊……”吴剑雄老人的眼睛湿润起来,“那些禽兽……他们用步枪上的刺刀挑开了怀孕的妈妈的肚子,他们…他们挑断了爸爸的手筋脚筋,故意把他放得离妈妈很远,让他向妈妈爬去,滚!你们这些禽兽!不要碰妹妹!放开我!啊!!!”吴剑雄老人情绪失控。李护士长立刻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帮他放松下来。
谷江宁的眼睛也湿润了,紧攥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请问…请问您认识林昆美吗?”
“昆美…啊,昆美……”吴剑雄老人开始大哭,“她是我当年的同学啊,只是她爱上了一个胆小懦弱的男人,还记得她被日本人抓走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据说吓得跑开了……”
“她男朋友叫?”
“据说是叫钱阿水吧......”
从市立养老院出来后,谷江宁撑着伞走在路上,在脑中梳理目前杂乱不堪的线索。钱阿水和林昆美曾是恋人,那么林阿水也知道林昆美被日军抓走,那么他很可能也知道林昆美被日军抓去做了人体实验。那么他在捕到怪鱼苏腊后,却把自己面目全非的前女友给了日本商人换粮食……但是在那个粮食无比稀缺的饥饿年代,或许这是一位父亲最无奈的选择了吧……
正梳理着案件,手机响了,是林震之局长,让谷江宁去局里一趟。
“谷警官,这两起案件我们已经认定为自杀案件了,请您不要再继续……”刘震之请谷江宁进了办公室以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我认为现在就下结论太过武断了。一个要自杀的人会找我谈论自己被人杀死的担忧吗?还有,那封署名为怪鱼苏腊的信你们坚定过笔迹了吗?”
“浴室是从里面用胶带粘上的,这不是自杀还能是什么?”
“不,林警官,您陷入到了凶手的圈套了……”
“够了!”刘震之大吼一声。
“嗯?想怎么着?”谷江宁怒不可遏,狠狠地捶了桌子一拳,“我绝对不会改变我的观点!作为一名从事刑侦行业比你时间长的老警察,我有责任防止你制造冤假错案!”
这时,刘震之办公室的座机电话响了。
“喂,您好,徐家汇警局局长刘震之。”
“您好,我是京城总警署的署长宋勇。我的部下,京城总警署副署长兼警务处特聘顾问谷江宁警官在协助调查最近在上海发生的怪鱼苏腊连环杀人事件。案件的大概经过我已经了解了。我和谷江宁警官的想法一样、我也不认为这是一起自杀案件。我也和上海市总警署署长任哲远聊过了,稍后,上海市组建的专案组就会到徐家汇警局了,请您配合专案组和谷江宁警官的工作。”
从徐家汇警局出来后,谷江宁买了一张去日本的机票,准备去日本调查一些信息……
下了飞机走到东京的大街上,谷江宁拨通了曾经有过交集的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十津川警部的电话。
“您好,十津川警部。”十津川警部的声音干练利落。
“喂,我是京城总警署的谷警官,我正在调查一起和八十多年前二战期间又关系的案件,能请您帮我查找一下二战期间到过中国上海的还在世的日本人的信息吗?”谷江宁说着不太流利的日语。
“嗯,谷警官啊,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没想到您这么大岁数还奔波在刑侦第一线啊……找到了,马上就给您邮箱发过去了。”
谢过十津川警部,谷江宁打开邮件,跟着邮件地址来到了东京K养老院,来拜访一位曾在二战时期就职于慈善组织的老人,上野晟。
“您好,我是一名来自中国的警察,我叫谷江宁,我在调查一起和当年二战时期的上海有关的案件。请问您听过林昆美这个名字吗?”
“二战时期啊……林昆美……”上野晟老人声音沙哑。“二战”这个词让一旁的护理人员高度警觉,正要拦住谷江宁问问题,上野老人摆了摆手示意护理人员退后。
“林昆美…”上野晟老人声音颤抖、“她是不是有个哥哥叫林昆寿啊?”
“是啊!”谷江宁看到了一丝光明。
“我们那个慈善组织里的一个叫……叫东次郎的人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我房间里好像还有他们的照片,可惜啊,东次郎十年前就去世了……”
谢过上野晟老人,谷江宁来到他的房间,在护工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一个中老男人搂着一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大概就是林昆寿吧……谷江宁打开手机拍下这张照片后,离开了养老院。
林昆寿还活着吗?为林惠美复仇的人究竟是不是他?为什么两次复仇相隔数十年之久?凶手是如何制造那两间胶带密室的?在回上海的飞机上,谷江宁打开了电脑,翻阅一些老档案。他翻阅钱伯、钱仲的父亲钱阿水和母亲施丽生的资料后,本想合上电脑了,却猛然看到了一份不寻常的医疗档案,大吃一惊。
更让他吃惊的是民国时期的档案里记载:林昆美和林昆寿并不是亲兄妹,林昆美是林昆寿的父亲林鹏领养的孤儿。
回到了上海的警局,谷江宁进了刘震之的办公室,却发现座位上坐着的是自己的老朋友,京城总警署的署长宋勇。
“哟,老宋!你怎么来了?”
“谷哥啊,你去日本这几天还不知道吧,上海市总局查出刘震之跟四人党有交集,正好逮捕他,这小子失踪了,我担心你,毕竟老哥儿几个里你是战斗力最弱的一个嘛,我不放心就来了。京城的工作我交给你徒弟孙微了,那小子真不错啊,不愧是你带出来的徒弟。”
“这样啊,怪不得刘震之那么着急结案呢,合着他跟四人党有勾兑啊!”
在宋勇的陪同下,谷江宁翻阅了现场调查记录,虽然署名为苏腊的信检测到字体都是描着字帖写的,无法用来鉴定笔记,但是有用的信息也发现了不少:在第一起案件的案发现场浴室内发现了一些橡胶碎片,第二起案件的现场,浴室门附近有胶水的痕迹。谷江宁恍然大悟,他已经完全明白了凶手制造密室的手法了。
晚上,谷江宁回到了酒店,闲来无事用修图软件,谷江宁把林昆寿的照片放进软件里,想试试看他老年时候是什么样子。
图片生成以后谷江宁大吃一惊:“原来凶手是他!”
“喂,老宋。”谷江宁拨通了宋勇的电话,“这个案子已经破解了。”
“小王啊,正如我所说的,你再把这篇文章的结构优化一些、把逻辑更清晰化一些,多分出几个段落,就可以发表了。”清晨,吴德明教授冒着雨,一早就来到了办公室,帮学生修改文章。
“谢谢您!署名的话,我就把您放在第一……”
“别啊,这篇文章我只是给你提了一些修改意见。这篇文章不用署我的名。我这个岁数了,不在乎那些了啊。”吴德明摆了摆手。
“吴教授,您真是我遇到最好的老师了……”
吴德明微微一笑,上扬的嘴角却似灌了铅一般沉重。
学生走后,谷江宁走进了吴德明的办公室。
“吴教授,我们已经找到这两起案件的凶手了。”谷江宁淡淡地说。
“是吗。”吴德明回应了一句。他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掉落的雨滴。
“我先说手法吧。第一起案件,凶手迫使钱伯喝下安眠药以后,就把他放进浴室,在浴室门上贴上胶带,然后打开淋浴喷头,再在上面套一个弹性很好的气球,接着走出浴室。等到了气球被水充满后,就会挤压胶带的方向,把胶带贴在门框上,然后随着水越来越多,气球爆炸。第一起案件的密室就这样完成了。这是一个典型的机械密室。
再说第二起案件吧,凶手的胶带并不是从左边的门框直接贴到右边门框上的,而是在门缝处撕开了,然后在浴室外用乳胶涂在了门下面,让门与地板粘在一起。让我们误以为是有人从屋内用胶带粘上了房门,我们撞门撞开的并不是胶带,而是门下面的胶水,这是一间心理密室。”
吴德明一言不发,望向窗外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寂寥的微笑。
“吴德明,不,林昆寿,凶手就是你吧。”谷江宁缓缓说道,“证据就是气球碎片上有你的DNA。”
林昆寿微微张开双唇,述说起了悲伤的过往。
林昆寿从小就不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从小,他就沉默寡言,甚至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心情低落,甚至痛苦。
那种痛苦来源于他走在街上看到英租界的士兵肆意用枪口对准中国人恫吓他们;来源于长驱直入的北伐军赶走了孙传芳的五省联军后在一九二七年四月十二日把上海变成了人间炼狱;来源于辛苦买菜的老伯伯、汗流浃背拉车的大叔得不到富太太们的基本尊重……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把他当作性格孤僻的怪孩子,那个人就是自己善良的父亲带回来的姑娘,林昆美。林昆寿第一次在别人眼里看到了和自己眼中一样的忧郁的光,似上海秋日的雨滴映照出的彩虹光泽般,沉郁里透着澄澈……
一九二七年的一天,父母上街后就再也没回来,他们并不是死在了早已被蒋击溃的军阀孙传芳组建的五省联军士兵的手下……
和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相依相守的日子里,林昆寿对她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愫,正如其后林昆美对钱阿水产生的情愫一般。
而好景不长,战火再次席卷了江东。一九四零年,林昆美逃到了江苏南通,直到一九四二年兄妹才再次重逢。然而一日,和妹妹一起去买菜的林昆寿与一群喝得醉醺醺的日本兵遭遇了。
接下来的记忆是林昆寿永生难忘的,那种无助感刻骨铭心。林昆寿被几个日本兵按在地下,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而瘦骨如柴的他无论怎么挣扎、哭喊、哀求、咆哮,都无法阻止自己的妹妹被他们带走……
之后,一个叫东次郎的“大慈善家”日本人收养了林昆寿,并把他带到了日本。在人们面前、东次郎是个大慈善家,可回到家后,他总是喝得醉醺醺,并且对林昆寿非打即骂。
成年后,林昆寿总算逃脱了东次郎的魔爪。一天,他在地方小报上看到一位日本商人要带回来一条日军做实验时遗留在中国上海幻湖的怪鱼,那张怪鱼的照片上的人脸正是林昆美……
林昆寿在濑户内海劫持了日本商人的船,逼问他出手这条鱼给他的人的姓名,得到钱阿水的名字后,林昆寿一到结果了那个日本商人,却在福尔马林看到了早已死去的怪鱼苏腊,那张熟悉的脸庞,林昆寿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林昆寿回到了上海,在渔船上结果了跪地求饶的钱阿水:“寿哥,求求你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饿死啊……”
林昆寿犹豫了,在二人拉扯的过程中,那把利刃意外地刺入了钱阿水腹部……
复仇过后的林昆寿行尸走肉般地生活了数十年,无论是在日本还是改名为吴德明以后回到上海。直到最近,一个男人找到了他。那天,下班的林昆寿正要走向地铁站,一个升高约两米的瘦长男人叫住了他:“您是林昆寿先生吧。”
“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林昆寿很久没听过别人叫自己这个名字了。
“我叫Vlad,是正义的裁决者。当年钱阿水用你妹妹仅存于世间的一部分身体换的粮食是给他的两个儿子钱伯、钱仲吃的。这跟吃她的肉、饮她的血有什么区别?你已经一把年纪了,再不用自己的力量挽回正义的话,就来不及了……”Vlad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这个锦囊你拿好,一切选自交给你自己吧。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听完林昆寿的话,谷江宁把一沓文件扔向他:“我也是偶然间查到的,钱阿水后来娶的老婆施丽生并没有生育能力,而我又找到了民国时期江苏南通第七医院的接生记录,也就是说,钱伯、钱仲是林昆美的孩子!你亲手杀了他们!”
“啊———”林昆寿惨叫一声,匍匐在地,宋勇带着一众警察进来,把他带走了。
当天下午,徐家汇警局收到了Vlad寄来的快递,是刘震之的人头,还附着一封信,信中表达了自己因为收到了刘震之提供的档案里的不完整的信息,并不知道钱伯、钱仲是林昆美的儿子,导致林昆寿误杀他们的深深歉意。
回北京的飞机上,谷江宁听着竹井诗织里的《Like A Little Love》。林昆寿应该有一百多岁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到底是什么?是如幻湖黑色的水波飘荡的涟漪般刻苦铭心的仇恨吗?谷江宁认为并不是,支撑他回忆下去的是对林昆美残存的美好回忆吧……
“你说对吗,老赵?”半睡半醒之间,谷江宁恍惚地如此问已经故去的老伴,显然,他不会得到答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