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葡萄酒身上印的标签,大意如下:“不要让这瓶酒成为你打电话给EX,试图挽回一段感情的借口。有很多非常好的葡萄在制作这瓶酒的过程中死去了,起码对它们表现些尊重。
昨晚一位男同志深夜来电,坦白直接,自信笃定。短短交流中,跟我说对所有的酒你都要保有尊敬。这源自于他对苏格兰酒厂的一次参观——我能想见绿色高地,木石仓中成排的木桶们。有些东西,其本身,就足以让人屏息凝神,肃然起敬。比如亘远的星空和道德律,比如沙石间的蒲公英,比如寿司之神手下的米和鱼,比如阳光和风下的葡萄园,他一语中的,尊重他们,就是尊重时间。人和动物生物比,一开始就逊掉了,因为人总没有办法倾尽全部和时间来做一件事,没有什么,比用全部的时间,身体力行的实践和执迷本身更让人敬佩了。专注,坚定,由衷的本心。小野二郎说,一旦你决定好职业,你必须全心投入到工作之中,你必须爱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要有怨言,你必须穷尽一生磨练技能,这就是成功的秘诀,也是让人家敬重的关键。你没有别的,只有时间。
话扯远了,我想说的是,酒是年月。葡萄酒,威士忌,白兰地,从一颗植物开始,经过阳光和雨露,看过了世界后,在最美的时光被采撷,也许他们曾被酿酒师们仔细抚摸过,经历锻炼,炭烧,萃取,蒸馏,酿造,最终安睡在橡木桶。在此后长久长久的时间里,他们用身体铭记下曾经世界的样子,花香,草地,露水,泥煤,风。然后待你打开。开篇的那句话,即使那些葡萄已经死了,在打开瓶塞的那一瞬间,也是重生。我还是要提及那本《杯酒人生》。主人公被问起为什么喜欢喝葡萄酒,他是这么说的,我总是联想到酒的一生,想到它是个有生命的东西,活着的,有生命的,我总会想到,葡萄生长的那一年里都发生了什么,阳光如何洒满大地,而下雨的话,又会是什么样子。人们怎么照顾那些葡萄和采摘的,如果是一瓶陈酒,那么已经有多少照顾那些葡萄的人死去了。我总是想酒是如何不断的生长变化的,就好比今天我如果打开了一瓶酒,它的味道一定和其他任何一天打开的时候有所不同,因为酒是有生命的,而且它在不断的变化并变得更复杂。直至它达到巅峰状态,然后就开始了稳定的,衰老的过程……你看,就是这样,酒们期待的,就是这样的被打开。
我不大喝红酒,酒太多,钱太少。直到有位领路人为我打开了一瓶翠林的“美娇娘”。那是个仲夏夜,空气湿润,深夜里四周静谧。酒被徐徐倒进杯中的时候我拿起来就要喝,被她拦下,说你可以尝一小口,就一小口。后来我知道她只是让我知道酒被真正打开的前后对比。初口,是故作端庄的年轻妇人,有点傲脾气,不易亲近。当这位领路人带着十分自信、神秘又挑逗的微笑让我再尝一口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位脾气稍显乖戾的小妇人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个曼妙顺滑的美娇娘,微酸不涩,回味不那么长反倒像是故意勾你一下让你流连忘返,再不能离口。用人家的话说,这酒正是她“一见钟情 二见倾心 三见定终身的美娇娘”。我在想,我们如此尽力享受这瓶酒,她在黑暗中呆的那几年也不算白等了。
下次,你当然,还是可以觉得这些都是装逼人们做的事情的时候——说实在的连我都不想知道这杯酒里他妈的到底有多少蜂蜜,巧克力,水果味——只是稍微想想,他/她至少等了你这么些年,这样想的话,应该多少想要不辜负一下吧。
再说句别的,女人们,别恨时光匆匆,容颜易老,你可不知道时间带来的是何种神奇和梦想,像那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