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村 第一章 崛起的东门家族

  荆楚之地,邖山之南,濉水之北,境内多洲。

  襄州十七洲,随洲乃十七洲之一,其貌如兽脊,状如芭蕉,面积最小,人员却是最广。

  随洲,一年四季,青山翠谷,草木葱茏。

  多年以前,随洲上只有一个村落三个姓氏,东门,淳于和柯,所谓“一村三姓氏,放眼皆故人”,所以这个村就叫三家村。三家村虽然是在洲岛上,却背靠山峰,面临柳溪,而柳溪的水却是从山麓的地底流出,蜿蜒曲折一直流入到“芭蕉叶”的扇尖。

  而多年以后,三家村不复存在,易名为易镇,听老一辈的人讲,这是为了纪念一个名叫东门随易的青年。

  一百多年前,提起东门这个姓氏,大家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东门随易的爹东门生。东门生年轻时在三家村就是一个传奇,谁也没能想到前几代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到了他这一代,能够凭借自己不依靠他人的力量,白手起家,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凭借自己的智慧与勤劳成为了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家。官二代延续权力,富二代延续财富,谁说穷二代就只能延续贫穷?

  东门生早些年可是穷得叮当响,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自然是离不开柴米油盐,而事实上他家里就只有一口锅,一个盆,锅是碗,瓢也是碗,当然对于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都是无所谓的。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却爱收拾,一身整洁干净,农忙完就喜欢拿着几本破书往山上跑,谁也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忙些啥。

  直到有一天,东门生像往常一样在山顶上翻看着他的那些破书。一时之间突然却下起了雨,东门生护着书一路跑下山。雨越下越大,大雨朦胧,早已看不清眼前的视线,然后幸运地撞倒了给女儿送伞归来的淳于文成。

  东门生也被撞倒在地上,他躺在地上,一身湿透,依旧护着那本破书,连声叫着“对不起”。

  “爹,您没事吧?”淳于莲焦急地问着,扶着他爹的身子,一边咕噜着,“这么大的雨,你还到处乱跑,要是把人撞坏了咋办啊?”说完,她又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示意东门生拉着他的手起来。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淳于莲,在大雨弥漫中,她的脸无比清晰,那一刻他手中的书也湿透了。

  东门生的日子本来就过得十分窘迫,在撞倒淳于老爷子之后,他就更窘迫了,但是他买掉家里所有粮食的得到的几个子,那里够赔汤药呢。但他深知是自己不对,所以从那以后,他经常自带着黑色的馍馍和水跑到到淳于莲家里跳水劈柴,以此赔罪。活干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翻他那几本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破书,肚子饿了就坐下来啃着馍馍灌着水,继续看着破书,却始终不肯接受淳于莲给他的白馍馍。一个月后,淳于老爷子伤势已经好转,但东门生依旧像往常一样隔三差五地过来。

  淳于老爷子早就看穿了东门生的心思,只是不语,有个人给自己家里分担点重活,有什么不乐意的呢。直到那年的冬天,那天的雪很大,柳溪上结的冰都足够承受大人们在上面跳着玩耍,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淳于老爷子心血来潮突然想出去走走,背着双手路过院子,看见东门生还在那里劈柴,累得气喘吁吁,老爷子甩下一句:“小伙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要是你的决心与毅力能够让你坚持到三年后的今天,就把女儿嫁给你,要是不能就别整天在这碍我眼,趁早滚蛋。”然后从旁边木材里,找了根木棍,杵着就向着大门大步扬长而去。

  一来二去便是三年一晃而过,谁也没想到,东门生毫不知疲倦地坚持了下来,两天一挑水,五天一劈柴,甚至春种夏种秋收冬藏季节不喊自到。时间一到,老爷子也不管了,说出去的承诺就是要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不过说实话,对于自己物色的这个女婿,衣能缝能补,食能蒸能煮,住能两人满足,行能自我作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当然,最关键是相信他以后对自己的女儿好,还有谁能拿三年来证明呢?所以老爷子定好日期,提前几天就拜托好好村里村外的老老少少,去给自己家里张灯结彩布置布置,准备女儿的出嫁。

  当村里人听说淳于老爷子的女儿要出嫁,而且还是嫁给一个家里穷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东门生,所有人都先认为是老天瞎眼了,然后认为东门老爷子老糊涂了,竟然这样稀里糊涂地草率许诺,轻易地交给一个废物手里,毁了自己女儿一辈子的幸福。而当得知老爷子对东门生是观察了三年多的时间后才决定的,大家都改变了主意,不再认为他是老糊涂了,而是老眼昏花。

  结婚的当天,淳于老爷子,一大早就让人在门前挂好了鞭炮,等着东门生的迎亲队伍,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柳溪口撑船的老高,老高递给了淳于老爷子一封信,说是昨天深夜他去接今早街市上需要一些新鲜货,东门生就蹭着他的船到了对岸,走之前还拜托他把这封信给淳于老爷子。

  淳于老爷子一听,气得当时差点就晕了过去,恶狠狠地道,“有贼心的家伙,哼,却没贼胆。”他扔下手中还未拆开的信,不顾身旁的人,慢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书房,又喃喃自语道,“三年都有勇气坚持过来,你为什么最终却退缩跑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难道真的是我真的看错人了吗?”

  东门生逃婚了,这个消息在村子里顿时便像雷一样炸开了,周围的人感觉到不可思议,他是修得了几辈子的福气,才捡到这么大的便宜,媳妇都送上门了,最后可是他竟然仓皇逃了。

  当然,一些人也在为淳于老爷子感到庆幸,认为老天还是有眼睛的,当他们都在为淳于莲不必出嫁给穷小子东门生高兴的时候,淳于莲哭喊着东门生的名字从自己的闺房中跑了出来。

  淳于莲望着街道的尽头许久许久,直到周围的人散了,才确认东门生是不会来了,他真的逃婚了,她失落地低下头时,却看见了地上的信,无数脏兮兮的脚印印在“淳于叔父亲启”五个大字的上面。

  淳于莲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

  从那以后,在三家村里再也看不见那个穿着破烂衣服到山上看破烂书的穷小子,东门生也渐渐被人们所遗忘,东门生这个人仿佛在这里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事实上确实是这样,三年后,当东门生撑着小船驶入柳溪的时候,溪边洗衣的、淘菜的,岸上垂钓的、下棋的,没有一个人认出他来,甚至当他说出自己的名字,并说他要用整条船上的东西,来迎娶淳于老爷子的女儿淳于莲的时候,大家看着满船的昂贵的货物,都还在认为他是襄州上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丝毫没想起东门生来,而是开始为淳于老爷子生了个优秀的女儿羡慕。

  东门生将船刚一靠岸,适逢淳于莲买菜归来,碰巧看见他,四目相对,一下便叫出了他的名字,大家不认识东门生,但认识淳于莲,想了很久才想起哪个逃婚了的东门生,这才意识到村子里的东门生回来了,谁也没想到,这个衣着光鲜的青年会是当初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穷小子。

  淳于莲扔下手中的菜篮子,萝卜、青菜滚了一地,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个人早已泪眼模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包含在各自的泪里。东门生守候了她三年,而淳于莲也等候了他三年。男人给了女人以承诺,女人给了男人以信任。试问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这更可贵吗?

  淳于莲从怀中掏出那张被她看过一遍又一遍,折过一次又一次信,递给他,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陈旧得泛黄的纸中,写着很少的话语,却倍感真心。

  淳于叔父:

  思前想后,我还不能结婚。我终还是决定离去,为了我心中最后神圣的挣扎。

  我可以辜负小莲这一次,但是我不想辜负她这一辈子。

  大丈夫何患无妻,只担心有妻如她,以后每日只得陪我粗茶淡饭。

  此去也是个三年,先给您个交代。

  若成,许她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再扣门相娶。

  若败,那时我已不在世间。

  跪拜,叩首!

  东门生

  后来,东门生娶了淳于莲。东门生把从外面所学到的知识理念与实际结合,家族后来在她两人的带领下越发兴旺,并迅速崛起,很快撑起了三家村的整个经济脉络,自然而然东门家族就成为了三家村德高望重、势力庞大的一族。

  而再后来,东门生与淳于莲的爱情史,东门一族的发家史,都成为了三家村家喻户晓、津津乐道的连三岁小孩都会讲述的故事。

2018.08.07、2018.08.08、2018.08.09   襄阳孙庄  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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