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终:爱恨何离?】
情急之下,柏喜咬破舌尖吐出一口鲜血,终于能够开口朝着崔英世大喊道:“奶奶,别再执迷不悟了,天命难违,别再继续祸害英世了,你那不是爱,是害。你是真的想要英世陪你一起离开尘世吗?”
“哼,反正你也对他无情,不如一起毁灭吧。”转眼崔英世放弃了紧逼师姐为目标,转身走向柏喜。
“崔英世,你听清楚了:我柏喜没有不喜欢你不想和你成亲,如若不然,也不会足足等你到如今。我退婚,是不想再等了,因为我想你或许早已放弃了我,放弃了我们的婚约,又或许你根本就并不喜欢我,不然何以从未对主动对我说过一次喜欢?我要的不是道歉,我说过你没错。可我也不觉得我有错。我是一个医者,一个医者就应当不论身份贵贱,不论情分也要先来后到尽力医治每一个病患。当年那个孩子也病的很重,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假装看不见而就此见死不救。没能及时赶去救治奶奶我很抱歉,但即便时光倒流我也无法改变,我想这就是命里的劫数,所以时至今日我有此磨难或报应,我也甘愿。我喜欢你,崔英世。可我喜欢的是从前爱恨坦荡,爽朗明媚的你,而不是如今这般怯懦逃避的你。如果你不愿也不能战胜邪魔,那么,就让你我一起离去吧。”说着,柏喜不等崔英世再一步靠近,就已扑上前去紧紧将他抱住,闭上双眼环住他脖子的同时,对他温柔耳语道:“不要怕,不论去哪里,我都会陪你一起,再不离去。”
柏喜知道等在她怀里的是那柄冰凉刺骨瞬时便能穿透她身体的利刃藏于崔英世的宽大袖间,也知道只要他握着匕首的手用力向前一推,她的生命即将完结,可是,若要她再为了他那一句:“你可愿成为梨园的新主人,与我一同照料牡丹花园?”的话,再等上一刻,她都嫌漫长无法忍耐。
此时,柏喜突然醒悟开来:这十年,她除了救治了无数的病患,究竟又做了什么呢?除了等待,还是等待。为什么自己不能够勇敢一点,主动开口问一问他呢?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的开口要他如期履行婚约将她迎娶过门呢?为什么那么骄傲为了所谓的矜持,即便面对他含糊羞涩的浓情也要伴详不知呢?
看见他送来她欣欣期盼的大红嫁衣的那一刻,谁又会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早已百转千回,她多想用手抚摸那华裳,然后欢喜穿上等待出嫁。可为什么,他却要等到她说退婚的那一日,才派人送来嫁妆,她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即便要为他找借口说他其实不过是被别人操纵身不由己,也瞒骗不了自己,到底何时的他才是真的崔英世,柏喜又怎会感觉不到?
“崔英世,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清醒的,你其实你能听见我的话。昨晚在太君真的要砍掉我手的时候,其实阻止她而救了我的,就是你吧。你没有一直在沉睡,你一直都清醒的存在的,我知道。可是你却犹豫到底要不要挣脱太君的霸占和控制,你不想再失去她是吗?”柏喜闭上双眼一面轻轻开口与此刻突然沉默的崔英世说着话,一面将伸到崔英世背后的手悄悄地伸向正在画符念咒聚集灵气预备一击破散百年老槐阴气的师姐。
师姐心领神会默契的身形迅疾的用飞刀划破柏喜的手指取血沾符顺势钉向槐树树心,一击即中,老槐即刻倒地,黑烟弥散化作一阵狂风咆哮着卷向崔英世,想要彻底霸占他的身体借助鲜活形体来壮大力量复仇。却在关键时刻被柏喜用力将崔英世撞到出狂风圈内,自己则被卷向天空,顿时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耳边只能隐约听见谁再说着:“对不起,让你有了这样不好的记忆……”又是对不起?柏喜的心里最讨厌听见这一句话了。
阳光好刺眼啊,柏喜不得已被温热的阳光晒醒,咦?她这是在哪里?浅蓝的纱帐,陌生的屋顶,这是哪里?
“你醒了?怎么这样虚弱?这么轻易便中暑?最近医治病人太劳累了么?”眼前伸过一张记忆如新的脸,略带苍白,眼神满是焦急的关心,是他,是他,是那个崔英世,她所熟悉的那个崔英世,总是喜欢用这样温柔而专注的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的那个崔英世,是他没错。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似的?”见柏喜不说话,崔英世歪头一笑,眉目间的爽朗气息又再浮现,真的是他,没有别人。
“你?我……”柏喜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切从何说起?
崔英世耐心的等着柏喜的话,温润如水的微笑着看着她,脸色总算恢复如初了,害他一阵好担忧。
柏喜想了半天还是不知如何说,一切都是梦吗?看见崔英世完好如初彷佛不曾经历一切颓废,依旧明媚温和的模样,好似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而已。难道真的是梦?这样真实?
柏喜有些疑惑了,顾不上穿鞋,赤脚就跑了出去,崔英世提着鞋子跟着后面轻唤着她,她也顾不得理睬,一路飞奔到旧居牡丹园那里,却突然发现:原本被一排槐树包围阴暗不堪的牡丹园旧居,开阔明亮,不仅没了阴气旺盛的槐树包围,就连杂乱不堪的草地也都被重新翻整过了,上面已然焕然一新种满娇艳芬芳让人心醉的粉红牡丹。
“那些槐树呢?”柏喜问道。
“什么槐树?这里从来没种过槐树,你忘了吗?”崔英世疑惑道。见柏喜更加疑惑不解的神色,便又继续解释道:“那天你还没等到我来,就中暑昏迷了,这些天一直昏睡不醒,做着噩梦还不停的大喊大叫,大夫说你之前太疲劳所以才会昏睡不醒。”
“是吗?”柏喜还是有些不相信。
“是的,把鞋穿上吧,地上很凉。”说着,崔英世弯腰蹲下身子用巾帕替柏喜擦净双脚穿上鞋子,这才抬头看着她,脸色微微发红,羞涩的开口道:“柏喜,你还愿意,陪我一起照料这片牡丹园吗?”
迟到了十年的约定,他终于再次主动开口再问她,她为了这一句,足足等了十年,十年。
十年前,她还不曾出师,却接到他的飞鸽传书求救,老太君病危,速回救助。那时他深信以她的盛誉和医术,留住老太君的命一定轻而易举。那是自小就对他疼爱有加的奶奶,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性命,他最重要的人,她怎会不知?
接到书信的那一刻,她甚至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告别了师父便就出山,在山前见到多年不见的指腹为婚青梅竹马的他,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那爽朗明媚的男子,便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她好不欢喜。学医前他知她要闭关学医送她时便就约定了将来他们长大之后,他要来迎娶她与他一起照顾梨园他们最爱的牡丹花园。
当时他们站在牡丹园前笃定信然的这样约定道,她一直铭记在心不曾忘记。
以为出师的那天便就是实现约定的时候。却没想到她会与他提前相见,更不曾预料,这相见的途中竟会多生波折以至于将他们的约定延迟了十年才来。
一月后,柏喜与崔英世大婚。
成亲那晚,柏喜在梦里,看见一只白猫。
“是你,那日在梦魇中救我的也是你吧?”柏喜认出了它。
“那日我是来报恩的,多谢当初你不顾他人反对也要坚持救我一命,可惜我注定短寿最后还是命丧黄泉。临了知道你有大难,这才附身于猫王身上助你破劫。现在我要走了,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再见。”却没想到那只眼神温顺的白猫却是能够开口说话的。
报恩?柏喜顿时在黑暗中清醒过来,原来是他?果然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
“为何你会出手救我?”夜幕下,一只精明的白猫竟然开口问道一旁懒散坐在溪边喝水的年轻女子。
“量你迷途知返又寿辰未尽,就做我该做的事咯。”女子冷淡的神情却略带戏谑的口吻回答道。
“那为何将我的魂魄心神安置在一只蠢猫的身上?”白猫十分不满道。
“她可不是普通的猫,它是猫王,灵气十足。所以才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冲破老槐妖的结界,将你和崔英世的善念释放出来。再说,谁让你心生歹念贪恋凡尘,才被老槐妖撺掇利用,常年霸占你孙儿的身体?若不是你最后一刻救了柏喜和崔英世,此刻你就该下地狱的十八层接受无尽的惩罚。”女子敦敦教诲道。
“英世和柏喜真的会忘了之前的事吗?”白猫扭头望向远方梨园的方向,有些担忧的问道。
“应该会吧,噩梦过去了,她的美梦才刚要开始呢!以后你给我好好修行,别想逃走再去危害人间。”女子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个用符绳串着的铜铃系在白猫的脖子上,然后轻轻抱起它,嘴角却是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