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指望,现在只能是自己动手了。小半碗米,研磨成米沙,加水,起火,煮成一碗米沙粥。
文/添一抹岚
有些日子前,看见常来我家玩的小朋友捧着一碗粥,我无意地看了一下碗内的粥,惊呼,米沙粥!
这碗米沙粥,令我的思绪一下飞回了我的童年时光。
我的童年,在一个小山村度过。那时的小山村还处于物质缺乏的时期,所以关于吃喝,家人的巧手和心思很重要。
我记得我吃过几回米沙粥,奶奶特意做的。为何会特意为我煮米沙粥,我已经记不得,只是那时候的孩子应该是胃口极好的,很有可能是我身体不适,对吃食兴致缺缺。
没有如今的大鱼大肉令人望而生腻,配料佐料一箩筐才令食物吃着觉得美味。那时奶奶细致地帮我炮制的米沙粥竟也有滋有味。
灶堂内烧着小火,令大铁锅微微的散着热气,奶奶将一小碗米倒入锅内,耐心地研磨着。薄薄铺排着的米粒让小火烘得有了香气,和我爱吃的锅巴有着一样的焦香。奶奶一手扶着锅耳,一手拿着碗,在微热的铁锅上,细细地研磨着米粒,吱吱吱,沙沙沙地响着。
我拖来了一张木椅子,挨着奶奶放好。攀援着奶奶的裤管,想着踏至椅子上,奶奶连随放下手中的碗,伸手拉了我一把。
奶奶的手好温暖,应该是铁锅将温热传到了她手上。我握住她的手,好暖和吖,一时不想松开。
奶奶笑着对我说,大妹,再不松手,奶奶就不磨米沙了,你就没米沙粥吃咯。
我放开奶奶的手,笑着喊,奶奶,快些磨,好香,我闻都闻饿了。
终于成功的让我闻香涨胃口,奶奶研磨的速度更快了,米越磨越细幼,微火让铁锅的温度积聚得更高,使得米沙越发的香气四溢。
我站在椅子上,央着奶奶赶快舀起米沙粥给我吃,迫不及待。奶奶不禁大笑,傻妹,粥要用水煮啊,待奶奶把米沙磨成米末,放上水一滚,就有得吃咯。
我唯有伸长脖子看着奶奶手里的碗不歇地研磨,一手借着锅耳出力,腰弯着,一手快速的磨着已经成沙的米。
在奶奶耐心卖力的研磨下,米粒变成米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米末了。
奶奶将柴枝放入澡堂内,火势猛起来。奶奶舀了水倒入铁锅中,湮没米沙,用勺子翻动几回,盖上了锅盖。
奶奶将站在椅子上的我抱下来,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她扭了几下头,耸动几下肩膀,由里袋掏出一个纸包,包着烟丝和烟纸。奶奶把大拇指点在唇上蘸些口水,在一沓厚的烟纸上捻起一张,娴熟地卷了一支烟。
奶奶嘴里叼着烟,巴巴的吸着,不忘往灶堂里加柴火。我也乖巧的帮她锤锤背捏捏肩。
锅吱吱吱地响着,奶奶匆忙的吸了几下烟,便将烟头投入灶堂内。奶奶打开锅盖,粥香随着热气弥漫来了,湮没了小厨房。
一锅米沙粥终于可以出炉了,香气四溢。奶奶往里面加了些盐油,便舀起了满满一碗米沙粥。
大妹,凉一下再吃,碗烫手,粥烫嘴。我不依,奶奶便将米沙粥放下椅子上,转身出去,再觅一张矮凳子。
在奶奶觅矮凳子时,我已经端在椅子边,猫着腰,吃着热乎乎香喷喷的米沙粥忘乎所以了。看着我的猴急吃相,拿着矮凳子的奶奶开怀大笑。
后来,我们的生活水平也慢慢的上去了,我身体不适没胃口吃饭时,会有其它鲜有的食物撩拨我的食欲。而米沙粥,已缺席多时,我也是快把它忘了。
奶奶去世后,我时常会追思她,仍会触及很多事和物,但我依旧遗忘着米沙粥。
一次,先生说起年幼时曾吃过美味的米沙粥,我才惊觉,我怎会将它尘封在心底这么久呢?
前天夜里一觉睡醒,竟觉得浑身乏力,心口作闷。想着应是感了风寒,好好休息便是。岂料第二天依旧不见好转,也没有胃口,以至于一整天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昨天早上醒来,终于恢复了些神气,可对食物还是兴致索然。我突然记起奶奶曾说过生病时要有些米饭进肚,才能好得更快。
我想吃米沙粥了。
看着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我真心指望着能有个人帮我炮制一碗米沙粥。可是没人能指望,现在只能是自己动手了。取来小半碗米,研磨成米沙,加水,起火,煮成一碗米沙粥。
米沙没有细致地磨成末,也没有奶奶当年的火候和功力,也应没当年吃得上瘾。可也是相当的暖胃,合心意。
它是一碗简单的粥,养人身心,也是一种情怀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