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我遗漏了什么,那么,我想是自己的快乐。
我一直觉得快乐是属于别人的:平时小孩子的哈哈大笑,丰收时大人们脸上洋溢的欢笑,那是显而易见的快乐。快乐很简单,也容易得到。但是,我不会快乐,这与任何人与事都无关。我不会快乐,也不会痛苦,我甚至没有知觉。当可恶的鸟儿来啄我的身体,从我身上抽取稻草杆的时候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唯一留下的,只是难看的身体。
是的,我的存在与快乐和悲伤都无关。我只是一个稻草人,我的使命只有一个:守望这望不到边际的麦田;我的命运只有一个,就是时间的魔法在我身上起作用,让我腐朽,随风而去。
二
并非所有的鸟儿都是可恶的,至少天鹅不是。我所知道最美丽的鸟类就是天鹅,只是每年只能见一次。它们从我头飞过,羽毛洁白,身姿优雅。年复一年,能看到的已经不多了。
我所知道的事情都来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是的,是他把我造出来的。他给了我眼睛,给了我身躯和四肢,还有破旧的衣服,却没有给我说话的嘴巴。我想他只想要一个聆听者而已。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和自己的使命的时候,我甚至希望,我能有一个伴侣,仅仅是和我一样的稻草人。难道,他不知道稻草人也会有孤独感么?
就这样,在一望无际的麦田,我成为一个地标。
三
天地的永恒并非能用言语去描述,星空深邃璀璨,只可惜那种伟大的美丽无人和我分享。
麦田的夜晚并不寂静,我能听到天籁的声音,这是人类所不能察觉;我也能看见很多动物和昆虫,白天所不能见。真是奇怪的麦田,竟然还有熊的出没。幸好,我的衣服散发的是樟脑的味道而不是人的味道。否则我就会被拆的支离破碎,我可不想这样。我相信我什么也不是,只是麦田的一部分。
今晚月光很好,我只有影子和我作伴,那也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