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天云子
很多人生下来被父母或者老人取了名,张三李四的便就这样叫下去了,一生都是这个名字。有些人过着过着就觉得名字不对了,时运不佳,找算命先生一算,说你命里缺水,缺火或者缺什么,总之就要改名了。
我这一生居然也改了三次名字,说来很奇怪,其实也不奇怪,跟我自身的时运无关,似乎还由不得我。
听我妈妈说,我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她悄悄跟我爸爸说:如果是女儿就叫陈小楠吧。因为妈妈的名字里有个楠字,爸爸似乎答应了。
后来生下我后,那个读过很多年私塾很有几分文墨的我的爷爷说:按照我们陈家的辈份,数到我孙子这辈应该是“修”字辈,古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的孙辈,是女,就叫陈修齐,是儿,就叫陈修平。父命难违,爸爸答应了,我的名字就这样定了,连我那还没有影儿的弟弟的名字都定了。妈妈的陈小楠自然不存在了。
小时候我的父母总亲昵的唤我“齐儿”,叫我弟弟“平儿”,我的亲戚们都如此叫我们,就是后来改名了,我的爸爸妈妈仍然喜欢叫我们齐儿平儿,这成了我们的小名儿,其实我是很喜欢听他们这样叫我的,就是现在,在梦里,在我记忆最深处,我听得最真切的,还是父母的那一声声遥远而又温暖的“齐儿”,跨越时空,在脑海中萦绕,听得我潸然泪下。
可好景不长,待我长到五六岁以后,那场声势浩大的wen化DA革Ming席卷全国,国家ling 导人中有人被打倒了,打倒的人中有的名字里有“奇”字,和我的名字同音,有的名字里有“平”字,更不幸的是我们名字里的“修”字,那个疯狂的年代“修”字是多么难听的字眼,修正主义的修字,多不合时宜。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那些似懂非懂的小孩子们时常拿我和弟弟的名字羞辱我们,名字成了被他们攻击的目标,我和弟弟常常委屈的跑回家给父母哭诉。
爸爸一气之下把我和弟弟的名字改了,改成了那时最朗朗上口的字,我叫陈红,弟弟叫陈勇,与时俱进,和时代同步。这个名字伴随了我的整个学生时代,直到现在,我的那些同学们依然叫我陈红。
时间进入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期,那场运动结束了,进入了改革开放新时代,我也准备参加工作了,可由于特殊原因,我和弟弟的户口还在成都我爷爷那里。
在我和爸爸去成都办理户口迁移的火车上,我和爸爸无意间说起了我的名字,我说,我的名字太大众化了,同名太多,就我们学校都有好几个,站在大街上一喊,准有几个回头的,爸爸听了若有所思。
要改名,迁户口就是最佳时机,爸爸问我,你想改成什么名儿?我有点茫然,摇摇头说不知道。爸爸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我不知道他想到了啥,自言自语的说:沉默是金,任何年代少说话多做事总是对的,有时祸从口出,要不你就叫陈默吧,怎样?爸爸随即拿出笔,掏出一张纸来,写下了这个名字,我看了一眼,一下子就喜欢上那个默字了,我笑着说,好,我就叫陈默,那弟弟呢?要不要借此机会把弟弟的名字也一起改了?
我和爸爸又开始想弟弟的名字,我说:我叫默,他干脆就叫静吧?都是安安静静的意思。爸爸说,这个静的音可以,但字有点女性化,不如叫这个劲,干劲的劲,陈劲,如何?好!我和爸爸一锤定音,弟弟还蒙在鼓里,就这样糊里糊涂的从陈勇变成了陈劲。
每次想起关于我名字的故事,心里总是五味杂陈……在这个寒冷冬日的早上,我又开始想我爸爸了,想起了小时候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许多点点滴滴,耳畔仿佛传来了他们一声声的呼唤:“齐儿……齐儿”……!瞬间,思念如潮水般将我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