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年前,深秋,一座皖北平原中的小村庄,天还没亮,下着雨。雨不大,但打在身上却非常冰冷。
两个男人穿着雨衣并排急促地跑着,不停的回头向后面的女人说:“快些,就快到了!”这个女人是乡里知名的产婆。两个男人,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青年人。
“到了,快!”
这应该是此时村子里唯一亮着灯火的院子。推开大门进去,院廊下几个人已经等待许久了。
那女人进去了,外面的人双手紧握着,来回踱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啼哭从门帘里传了出来。
“是个男孩儿!”一个声音高亢又喜悦。
院廊下的人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展开了紧锁的眉头,露出了笑容。
这婴儿是我,中年人是我的爷爷,青年人是我的父亲院廊下站着的是我的其他长辈们。
东边刚泛起的白消失了,天色又暗了下来。天在破晓之前会变得更暗,像是夜的最后挣扎。
“快五点了!”奶奶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这些是我从祖辈们凌乱的描述中拼凑出的画面。
有一个争议存在了好多年——父亲说是96年出生,母亲说是97年出生。不知道他俩人哪个脑子出现了错乱。直到几年前我在收拾柜子时找到了出生证明才算解开谜团。
姥姥说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我是个不得了的婴儿,一旦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非得哭到全身涨红,累了才停下。说这么多外孙中我是最难伺候的。当然我也是最小的一个——在母亲生下妹妹之前。我在想,有些人性格可能是天生的。
一张照片,虽然尽力保存,但仍有些斑驳褪色了。
白白胖胖的婴儿在画面中间坐着,坐在一个台子上,一件衣服都没穿,手中拿着个红色的电话机,笑着,露出了两颗刚萌出的乳牙。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短发的小女孩站在旁边,用余光瞟着这个婴儿,好像一脸嫌弃。
摄影师抓拍的,母亲格外喜欢这张,所以保存尚可。其他的照片几经周折后要么遗失,要么面目全非。
这女孩儿是我的表姐,我母亲带大的,在还未结识我父亲时就带着了。计划生育的原因,她是我姨家的二表姐,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了姥姥家。
我有许多个表姐,竟多数都照顾过我长大,见证过我的儿时。姑姑家的两个表姐亦是因为计划生育被我奶奶家。说起来这一代人倒因此生了许多缘分。仅是我的玩伴中就有几位是过继来的,当然,我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