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张悦然的《红鞋》的时候一直费解,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内心能如此冷漠、残忍。今天在余华的《现实一种》里找到了答案。
整篇故事仅仅围绕着一个家庭来写。哥哥山岗,山岗儿子皮皮,山岗妻子,弟弟山峰,山峰儿子,山峰妻子,还有一个老母亲。这样简单的一个家庭里,各人物的关系却非常复杂。很多情节都让人震撼。
小说开篇作者在介绍天气后这样写道:“在山岗和山峰兄弟俩的印象中,晴天十分遥远,仿佛远在他们的童年里。”暗示人物的内心在很久之前就发生了变化,冷漠、自私扎根已久。所以当他们的母亲抱怨骨头发霉、断裂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关心与问候,反倒是厌恶。两个儿媳妇听到婆婆说胃里好像在长青苔时更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她们的脸色像泥土一样。
山岗四岁的儿子皮皮爬到祖母身旁偷吃一点咸菜,祖母竟眼泪汪汪地说道:“你今后吃的东西多着呢,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以吃了。”这个重病缠身的老人,每天就是喋喋不休地念着她的病痛、折磨渴望得到关怀却求而不得的情况下,也表现得自私、贪婪。
四岁的皮皮对哭声感到莫名的喜悦,张悦然描写小染时也写过她喜欢用剪刀从水仙的茎穿过去。第一次把他们俩联系在一起是觉得,在写一个孩子的暴戾个性里,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样都是用很美的语言,与孩子本该纯真、善良的反差,以及他们让人寒颤的喜好,来反映这种骨子里的恶。令人费解,从而发人深省。
我不是性恶论者。从来都觉得每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都有一颗纯洁不被污染的心。
张悦然在《红鞋》里笑着从妈妈尸体上跨过去的女孩,连杀手都为之胆寒。同样是只有四岁的皮皮,在一个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耳濡目染。当这种大人身上丑恶的面在一个孩子身上表现出来,就显得格外可怕。皮皮喜欢哭声,他掐躺在摇篮里的堂弟的脖子,扇他的耳光。这些行为的影响,来自于他的成长环境—他经常看到爸爸这样揍妈妈的。而他后来停止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堂弟不再哭出声来,他觉得没劲。
除此之外,还有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当皮皮摔了堂弟之后,病重的祖母曾出门看到了这一幕,祖母惊吓到了,嘴里念叨着她看到了血,就赶忙进了屋。没有想过救助,更没关心孙儿死活。
知道儿子已经死亡的山峰愤怒仇恨填满内心的时候,先是毒打妻子泄愤,质问妻子“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后来知道是皮皮摔死了自己的儿子又一门心思要一命偿一命,丝毫不顾念手足亲情。最后一脚踢死了哥哥的儿子皮皮。
看到这里已经有了两出悲剧,一命偿一命,看似已经两不相欠,故事已经可以收场。然而皮皮的死才促成了故事的高潮。山峰杀了山岗的儿子皮皮,山岗的妻子咆哮着,问为什么不揍他。
看似平静的山岗已经在心里默默计划着一场谋杀。手段极其残忍。
他买了骨头回来做汤,又把山峰骗到树下捆绑起来,把汤涂在山峰的脚底,让狗去舔。最后山峰活活给笑死了。山岗和妻子也满意地笑了。
山峰的妻子报了案,最后她自称是山岗妻子,将已被处决的山岗的尸体交给了国家。想着山岗被分尸的情景,她觉得非常痛快。一家七口,最后,只剩下两个女人。
余华用一种很夸张的方法,去放大了这种人性的丑恶。他用笔给我们建造了一个人间地狱,让我们去做一个对比,同时做一个参照。这在现实生活中,极少发生,但它,确确实实又是现实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