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山人(上)

  光明山,重峦叠嶂山势险峻。日出时缭绕山间的云雾散开,整座山峰都沐浴在光明下,煞是祥和美丽。而日落后岩穴阴翳暝雾笼罩,甚至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嚎叫,再无人敢踏入半步。因此本地人称之为光明山,光明之下是山,而光明不再,则成为了禁区。

  光明山山脚下不远处有光明村,村中人长远来都沿袭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对光明山相当敬畏,如若需要进山必定提前准备,天色未暗之前便早早赶回家中。夜晚门户紧闭,任凭外面如何动静不予理会。仿佛与光明山中潜藏的危险达成了默契,长久来倒也宁静祥和,安居乐业。

  直到十年前一个外乡人来到了光明山,光明村村民纷纷告诉他光明山的传说,劝说他夜晚前早早离去,甚至热情的邀请他来村中过夜。而那个人脾气古怪,对村里人善意的邀请不予理会反而径直在光明山中动手搭建木屋,一副想要长住的样子。村民们劝说无果纷纷摇头叹息后离去,依照祖辈传下来的的经验,未能在夜晚到来前走出光明山的人,大多数都再也没有活着出来过,少数几个活下来的,也在经历了这恐怖的山林夜晚后,疯了,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成为了疯狂的野兽,十来个大汉都拦不住。想来那间木屋还未曾完成就将永远保持动工时的样子吧。

  然而第二天一早村民们却惊讶的发现,木屋已经搭建完毕,那个外乡人也毫发无伤,并自称守山人在此长住。这一住就是近10年,村民们与守山人相安无事,也习惯了守山人的存在,而且神奇的是,似乎守山人在山中住下之后,夜晚村民们时常会听到的奇怪可怕的声音就少了许多,村民们谈论起这位性情古怪的守山人时,也慢慢带着一份敬畏之情。然而毕竟几十年的传统形成了习惯,村子的规矩依旧没有因此改变。

  但这并不包括斯奇和萨摩。

  斯奇顽皮莽撞又冲动,萨摩乖巧善良而又胆小,性格截然不同的两人却是从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守山人出现的时候他们还小,十年过后他们都即将成年。斯奇骨子里的冒险和好奇心一直驱使着他想去光明山转转,而任凭他怎么怂恿,胆小的萨摩在大人们的从小叮咛下却怎么也不肯去,直到他们成年那一天,或许是想在成年这一天磨练磨练自己的胆气,或许是因为他们成长的十年因为守山人的关系始终相当平静,总之萨摩终于耐不住斯奇的软磨硬泡,同意偷偷跑去光明山上逛一逛,同时反复叮嘱兴奋的斯奇日落前一定要回来。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从小只在光明村附近长大从未进山的两人毕竟少年心性,加之阳光下的光明山确实相当美丽,两人游玩之际兴奋忘形,一路深入光明山,直到太阳开始西沉云雾开始慢慢缭绕才发现他们竟然在山间迷了路!这下可把两人急坏了,可是光线愈发昏暗他们却始终找不到回去的路。夜幕,已经降临!

  晚上的光明山云雾隔断了星光,更是伸手不见五指,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斯奇也满脸绝望之色,而萨摩更是已经泪眼朦胧。很快第一个危险就找上了他们,黑暗中荧荧的绿光闪烁,伴随着狼嚎声缓缓向二人逼近,斯奇拉起萨摩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萨摩在一阵慌不择路后,最后的印象停留在了那正在逼近喷着热气的死神之吻...

  斯奇睁开眼睛,入目是木制的屋顶,他撑起自己的身子,感觉浑身酸痛,环顾四周,是一间陌生的木屋。旁边是还昏睡着的萨摩。恐怖的记忆慢慢涌向脑海:看着渐暗的天色却无能为力的浓浓焦虑,望着夜色慢慢降临后的无尽恐惧,盯着荧荧绿光逼近时的深深绝望...脑袋一疼,后来的却是想不起来了,但是总觉得是比那绿光还要可怕的东西,而且好像有什么无比珍贵无比重要的东西遗落了...

  斯奇捂着开始疼痛的脑袋不再去想,连忙转向萨摩。萨摩浑身的伤痕甚至比他还多,脸上满是血迹还粘有几缕野兽毛发,手腕上还缠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溢出,但呼吸平稳看上去并没有大碍。

  “别看了那小子没事,两个小屁孩也敢晚上往这山里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衣着破烂胡子凌乱的老头边往旁边的火炉加了两块柴火边说“你既然醒了赶紧走,跟你们父母说一声,那小子还要过几天才醒,救你们可是花了我不少力气,等他醒了就在这里给我当奴仆补偿吧”说完搓了搓手,却是看都没看斯奇一眼。

  斯奇知道应该就是眼前的人救了他们,但对这说话鼻子孔朝天的老头依然难心生好感,加上听到对方张口就要好兄弟做他的奴仆,还表现得这么理所当然,马上就不乐意了“这位...爷爷...如果是你救了我们,我们非常感谢,相信我们家里人一直在找我们,到时候一定有所酬谢,并不用我朋友去做仆人那么夸张吧?另外你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是谁?”

  路边的老头斜了斯奇一眼“没想到这么冒冒失失就往山里闯的小子也能有点小聪明。”他站起身,任凭破烂的袍子擦过肮脏的地面“你们家人找过来也一样,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不是很干净,正好缺个人打扫。至于我是谁,你可以叫我守山人,这里自然是我的家。你的问题都回答完了,你也是时候走了。”

  斯奇一听也是暗骂自己不够机灵,这能在光明山救下他们的除了那个守山人还有谁,再配合这浑身散发着古怪气息的模样和这间木屋,自己早该猜到了。既然守山人救了他们那应该是安全了,只是萨摩...斯奇看了眼依然昏睡的萨摩,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回村子寻求帮助。“那我先回村,很快就带人过来接萨摩,到时候一定给你足够的报酬!”

  老头从炉边站起身之后一直盯着萨摩看,闻言只是摆了摆手“不送。”

  斯奇咬咬牙,再次看了萨摩一眼,离开了木屋。

  回到村子的斯奇顾不上安慰双目哭的通红的母亲,打断了父亲的训斥,把事情都说了一遍,萨摩的父母也急急赶来,随后一众村民也跟着去往了守山人的木屋。

  来到木屋前,出乎斯奇的意料,大家都显得很恭敬。并没有人去敲门,守山人便走了出来,还是那副邋遢的样子,见到这么多人似乎也并不惊讶。“这次是他们运气好被我碰巧遇到,相信这小子也和你们说过了,等我觉得可以了或者我死了自然会放他回去,散了吧”说完便又自顾自进了木屋,斯奇正要追去可是没走几步就感觉一层无形的阻挡,再也不能向木屋前进一步,焦急得把目光移向村民们却愕然发现村民们反而很高兴地鞠躬道谢,斯奇的父母赶紧过来轻声解释道“你可不要不知好歹,那萨摩是走了大运了,守山人向来不拘小节也不愿意搭理我们,只对这晚上光明山里可怕的东西感兴趣,这哪里是要一个奴仆,是要收徒弟啊!等萨摩回来我们村就再也不用在晚上提心吊胆了!”

  虽然斯奇依然很担心萨摩,但是进也进不去,大人们也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只好一起暂时回到村子。

  每天斯奇都会来到守山人的木屋,然而每次走近之后就不能前进一步。直到十五天后,斯奇终于见到了萨摩,萨摩已经可以正常走动,也看到了屋外的斯奇,两人正要激动的跑向双方彼此拥抱,却都被一层无形的阻碍阻挡住。斯奇不禁低声骂道“该死的臭老头!”而萨摩则是第一次感受到这阻碍,整个人前倾靠着无形阻挡,一脸的诧异。这时候屋子里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去吧,每天给你4个小时外出活动,日落之前必须回到这里来,不然就永远不要出去了。”然后萨摩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起身之后还不忘恭敬地向守山人道谢,随即高兴地和斯奇抱在一起。斯奇短暂拥抱后拉着萨摩低声道“在这老头附近我就不舒服,我们走远点慢慢说。”

  两人多日不见也是憋了一肚子话更是有一肚子的疑问,萨摩从斯奇这边得知村里人都将守山人当做神人,很放心他在这里,在刚刚切身感受到守山人的手段之后也确信了这一点双眼放光,而斯奇则是一再提醒萨摩,这老头性情古怪哪有那么好的事一定要小心他有所图谋。萨摩回了趟家见了见父母,时间很快过去,两人彼此告别后约定明天再见。

  ...

  “斯奇你想多了,我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他能图我什么,再说毕竟是他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应该感谢他。”斯奇却是皱着眉头“上次野兽扑近我们之后我就断了片,不知道为什么一回想那段记忆就头疼,只记得发生了很可怕很重要的事,好像还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老头救了我们,这件事整个都透着古怪,你可不能轻信他。对了,他都要你做些什么?”

  萨摩挠挠头“好像就是让我拖地擦桌子洗衣服,没别的什么”斯奇猛的一拍萨摩,疼的萨摩哇的大叫一声“对不起对不起...但是这拖地洗衣哪里是要教徒弟的样子你说是不是?对了你伤还没好吗?你这身子骨不行啊你看我已经生龙活虎了!”萨摩边揉着自己的肩膀边说道“是啊,我没你身体好得快,现在还一直浑身酸痛着”“是吗我瞧瞧”斯奇急忙捋起萨摩的袖子。

  这一看斯奇的脸色都变了,紧紧盯着萨摩“这伤口...绝对不是半个月前的...这是怎么弄的?”萨摩闻言也看向了伤口“咦奇怪,我也不知道啊,一直忙着干活浑身都酸痛也没注意,难道是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斯奇沉吟了许久,若有所思。

  此后每天见面斯奇都和萨摩一起检查身体恢复的情况,然而奇怪的是随着时间过去,大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可是小伤却接连不断,似乎每天都在受伤,然而萨摩却完全不记得,每天除了出来和斯奇说说话就是干活和睡觉。这让斯奇很是警惕,心中对守山人的堤防愈加深了。

  时间很快过去,终于有一天,斯奇看着萨摩身上新鲜还渗着鲜血的伤口,听着萨摩千篇一律的“除了干活什么印象也没有”终于下定了决心“萨摩这样下去不行,自从你在老头那里住下之后,小伤不断,除了他还能是谁干的,每天就是让你打扫,根本不是要教徒弟的样子,说不定是要拿你做一些奇怪的实验!逃吧!我准备了一辆马车,四小时足够我们逃很远了,他找不到我们的!”

  萨摩也一直担心不已,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每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第二天醒来都会浑身酸痛伤痕累累,这样的感觉让人相当恐惧,他也想过逃跑,但是他害怕守山人的手段,靠他自己跑四个小时完全不够跑多远,如今斯奇的话让他坚定了决心,两人目光交汇,下定了决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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