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跟朋友感叹,住在农村也很不错,拥有自己独立的大院子,可以随自己心意盖房子,再辟一块地方做个菜园,岂不美哉?
家门外的道路都已经修了水泥路,交通四通八达,不像小时候全是土,一到下雨便满是泥泞。
然而在小时候,土路也给了我们乐趣。
夏日晴朗的午后,土路被晒的松软,像是撒了一层粗糙的沙子,烈日烤热后,我们几个小孩子赤着脚踩在上面,烫的“斯哈斯哈“的踮着脚,荡起的一层尘土漂浮在黑梭梭的脚脖子周围,在阳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光。
大人们干了半天的农活,赶紧趁着这一天最热的时间段躺下午休了,因为醒来还要继续未完的活。
整个村子除了蝉鸣,没有别的声音了,树端高处的蝉鸣嘹亮开阔,有些就在头顶,有些却从远处穿透繁茂的枝叶而来,此起彼伏的声音越发趁得村子静谧无比。
小孩子仿佛是不知疲倦的,白天分明也帮大人干着活,却不愿在午休时间休息一二,大概是因为这是难得的没有大人管的自由时间吧。
我们有时在树林里穿梭捕蝉,有时只是站在树下百无聊赖的聊着天,少不更事的年纪不懂大人们的愁绪,每日哀叹的不过是发愁玩什么,去哪里玩。
我小时候的农村是没有幼儿园的,已经6岁的我还在带着一帮孩子们四处窜。
夏天呆在哪里都是闷热的,我们走在外面,全身只有一个三角内裤用来遮羞。
然而有一天,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的一天,我赤脚踩在松软的土路上,突然有所觉,低头看看自己只着一个三角内裤的身体,一种陌生的感觉搅的我不安。
后来的我知道了,那是初次意识到的羞耻感,是我长大的节点。
夏天除了捕蝉,还有一个乐趣,便是收集蝉蜕。
蝉的幼虫出土后,经过一夜的时间,蝉一点点破开外面的壳,全身先是白色的,翅膀柔软,后来一点点“涂”上黑色油墨一样的东西,直到天光亮起,全身涂黑的蝉,翅膀变得薄而硬,展翅飞上树干枝头,开启它人生的第一声蝉鸣。
蝉退下来的壳,便被它“遗弃”在原地了。
经常有收蝉蜕的大叔路过,走街串巷的吆喝,于是我们知道原来蝉蜕也是可以卖钱的,便也时常拿着自制的简陋工具去收集蝉蜕。
有时候我也独自一人去“探险”。
一个人拿着一个塑料袋子、一根竹竿便出发了。
林子并不总是在平坦的地面上的,有些是在巨大的方圆几百米大土坑边上。土坑里有各种各样的垃圾,烂树枝、碎玻璃,光脚是不行了,便穿个拖鞋过去。
四周空无一人,大人孩子全都没有一点踪迹,我踩着烂砖头伸长竹竿去捅树梢上的蝉蜕,不能太用力,若是破了、碎了便不值钱了。
不知一人“奋斗”了多少个这样的午后,总算收集了一小袋子。遇到收蝉蜕的大叔连忙喊住,把自己辛苦一夏天的成果递给他,大叔用小秤一称:“两毛钱!”
大人们笑称,人家骗你小孩子,少给你算钱了。我却并不以为意,两毛钱,可以买好多零食了!
到如今,已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再做这些了。大人们也不再着急午休,因为越来越多的机器代替了人力农耕,不需要日夜劳作了。
而我们,每天听着多种多样的声音,也再难寻觅夏日静谧的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