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老了,身上的刺会多,会变硬。
未成熟前,它是青色的椭球体,尽管全身都是刺,却是软的,摸着有种毛茸茸的痒,藏在叶子的遮挡下不被人看见。这种植物的叶子是大的,而且纹路粗糙,似乎早早的就进入了苍苍老年。
等到老了,它青葱的容颜会退去,之前的绿色会被黄褐色代替,连带着刺也变成老褐色,更硬更长。时光没有磨掉它的锐利,反而使它在岁月沉淀里更加坚强与刚毅,浑身是刺地向着世界来宣战。
它就像是个粘人的小妖精,如果哪一次你不小心走进了它的领土范围,它就会跳到你身上,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就粘上你的衣服,裤脚,或是头发上。即便你之后发现了,也有些无可奈何,它全方位无死角的都是刺,简直让你不知道该怎么拿下来。最后没办法了,只能忍着刺痛将它捏住扯下来,这在那些毛绒材质的衣服上还得多费些力气呢!
要是再不小心点,让它粘上了头发,那可就太不妙了!你若是不扯,晚上睡觉时候枕着枕头就有个小妖精扎着你,好像头顶住着针似的,还是一捆的小针;若是扯,如同乱麻里抽线一般,越是扯越是扯不清,到最后,它就像一个磁铁一样,从一缕头发卷成了大圆球,将原本顺滑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在它面前,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会让它更加猖狂,而对此你却无能无力。
等到回到家里,让奶奶帮我一缕一缕的从它手里拉扯出来,一阵一阵的拉着头皮疼痛,感觉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到最后,头顶的疼痛还没过去,看到它全身缠绕着我的许多长长的黑色秀发,一阵无声的疼痛又钻进心里...
就是这样一个记仇的小妖精哦!不过是不经意间打扰它的世界,竟用这样的方式来报复,真是让人无奈。
若是原谅它的小孩子脾性,它绝对算是我们童年时候最喜欢的东西。
放学的路上,往往是结着伴的,而我们的小山村里,就有六七个小孩一起,整个放学的旅途看上去是那么短暂。有时候,男孩子会握着一只拳头,神神秘秘地凑到我身边,用着极其诱惑的口吻说,“伸出手,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既好奇又害怕,害怕让我更加好奇,而好奇又让我害怕,到最后不知道是好奇更多还是害怕更多。自从上次他们捉虫放进我手里之后,从此就有了阴影。尽管心里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心里无法抑制的好奇天性让你还是忍不住猜测,忍不住想问。哦,这该死的好奇心!
“你伸出手就知道了。”他们催促到。
“我知道你们又要骗我了,一定又是虫子!”
“不是,我保证!你快点伸出手,真的是好东西。”看着他满脸且认真,在他极具引诱的口吻里我的疑惑到了顶端,我不禁动摇了,也许真的是好东西呢!
我不安且兴奋地伸开了手掌,他也同时将握着拳的手放在我手掌,另一只手还抓我的手掌,生怕我中途反悔抽走似的。他的手掌慢慢地打开,最后猛地一下在我手上一放,一股被许多针扎了的感觉从手心到整个手掌,我不禁呀的喊出了声,抽回了手,他则迅速跑开离我一段距离,笑的一脸开心,得意地举起手,露出那个扎人的小妖精,一边笑还要和旁边人骂我傻,简直让人又气又恼。
要是他们再有些恶作剧,会破天荒的走在女孩子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突然的某个时刻他们路过我们身旁,然后快步赶超到了前面。你只感觉后脑勺有一种风飘过,似乎还有些其他什么的,却说不上来。而他们个个都是演技派,装作极其自然的模样,当我们用狐疑的眼神望着他们时,他们还鄙视地说一句,“你们女生走路真是太慢了!”
警觉一些的,会立马摸一摸后背,看是否又背贴上了小纸条,再是摸一摸头,看是不是又多了些杂草或是小虫在上面。而这一次,他们丢了粘头发的小妖精在每个女孩子的头发上。我们从不知到后知,中间的过程他们都默默地观察着,一瞧苗头不对,自己的小伎俩被发现后,立马成群的撒腿跑了,留下追不上的我们,一边骂一边又要赶紧在它没有卷太多之前,忍着痛扯下来。
女孩子静静等着报复机会的来临。我们也趁他们不注意往他们头上丢,然而这并没有多大的报仇快感,毕竟他们的头发想卷也卷不起来,然而我们很快有了好主意——将一把扎人的小球从他们领口放进去...
带刺的东西,都有着敏感脆弱的心。
姜老了,会更辣;它老了,会更刺人;那么人老了呢?
过于倔强,不愿意暴露自己内心的孤独,就用刺围成栅栏,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自己出不去。
如果你一定要忘记我,你的转身离去是必然,会不会我用刺扎进你身体,用伤害去刺痛你心里,你会比较不容易忘记,至少记得我久一点?
毕竟,痛苦较之快乐,要更难被忘记。
我开始了解,所有带刺的人都是天真无害的人,选择用愚钝的方式来面对聚合必然有的离别的感伤;用最傻的方式来让爱的人远去,有多渴望,就有多假装不在意。不管多老,他们都只是孩子啊,在荆棘布满的身体里,有一颗敏感易碎的孩子的心...
下次,遇见带刺的玫瑰与老人,你是否愿意走过距离与荆棘,走过不解与误解,不畏伤害,走近一点,走近一点...
明天的故事——蚊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