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人,也可以说不是一个人,人不一定非得有尊严才能活着。这世间有太多奇怪的事,黑白红交杂在一起,让一个活人的心对自己的存在感到惊愕。然而我对这种东西不敢深想,太多无谓的思考除了让生活多一份荒唐的烦恼之外并不会使我得到些什么。轻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背,软软的一层皮包着骨头,还有温度。寒气从皮肤里渗出来,渐渐地弥散在周围,晃花了我的视线。走进一家没关门的饭馆,我拿着兜里刚骗来的几百块钱,准备享受一份近日得来不易的大餐。
我是一个骗子,坦白这种身份,说实话实在让人感到羞愧,可奇怪的是,每当明天再次来临的时候,这份羞愧却如秋风狂扫枯叶一般骤然没了痕迹。谎言对于我而言是真理,真理在我看来像谎言,这些都无关紧要,我干这份行业是天生的。
一碗鸡丝面端了上来,酱油色的汤底,看起来有些浑浊,不知道味道怎样;几片翠绿色的葱花小范围地堆在面的中央,三三两两般故作姿态。老板娘看了我一眼之后,不经意地转过头去,招呼另一桌上的客人。
这碗面吃得我他妈心里不舒坦。
我尽量放慢了吃,机械地用筷子一根一根地挑,然而缓缓地卷一小圈。
坐姿也有些不舒服,我又轻微地挪了几下,尽管从外人眼中看到的是只有一个拳头大的距离,可是我却感觉到自己离幸福更近了一步。
这傍晚的红色,刺得人眼角发疼。
小店的电视上放着今日的新闻,一板一眼,和昨天的调子一样。我低着头,联想到今天碰见的冤大头,不禁笑了,真蠢啊!怎么会这么蠢,蠢得我都不敢相信了!
一个女人,低头看着我,就随手丢了几张一百元。
可这又让人莫名地犯起心慌,一种无法解释却可以忍受的安静将我推向沉默。周围的一切远离我又靠近我,拥抱我又抛弃我,潮来潮往之际,我丢了筷子,颤抖地站起来结了帐。这时,天色已一片漆黑。
我看不清前方,走了几十步之后竟然栽倒在池塘里,又臭又凉,冷水灌着我的耳朵和鼻子,我挣扎地想用手勾住周围,却无能为力。太凉了,我冻死了怎么办?我以后再也不骗人了,一定能好好生活啊,以后一定比现在好,可三十年的骗子怎么会就这么死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半调子地流下几滴老泪,像是几朵葱花,漂在水中,透着寒渗。然而,这是一份漫长的等待,等到我对死亡再也无所畏惧时,早已没了呼吸。
几天后,有人看到这池塘中有一条长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很是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