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进发

雷暴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超能力强度非同寻常，只是在首都城区内的行动，从来都不需要他使出全力。

即使是和同年龄段，同危险程度的超能力者相比，他的饮食摄入量都要大得多。上万卡路里的日均摄入量使得一般的菜肴根本无法满足他的消耗，以至于大部分时候，他都要服用联邦的生物实验室特制的“热量炸弹”来维生。

而现在，此时此刻，飞行在空中的雷暴感到四肢比平常还要有力。在前来执行任务前，他鲸吞了不少生物实验室的特制压缩食品。周身环绕的电弧包裹成蛋壳状，这些电流制造出的磁场能够让他免于被敌方的雷达探查到。

在空中，声音的传播没有什么障碍，他很快便从风的呼啸中辨认出了战舰引擎的轰鸣，向上一昂头便浮出云层，空天战舰宛如移动的飞行堡垒迎面压来，伴飞的护航机甲与其对比都显得渺小不堪。

不过，雷暴清楚，体积同破坏力没有直接的关系。他悬停下来，汇集起体内魔能，下方的云层立刻翻涌起来，如同海啸般卷起云墙，将三艘战舰和若干机甲组成的战斗群吞噬其中，天穹宛如被锅盖笼罩，瞬间暗沉下来，云海之间，电光流溢。

雷暴扫视着身下的战斗群，看到了自己所愿的景象——机甲从弹射器上起飞，开始在空域中寻找敌影。自己制造了约莫半径五十千米的雷电场，对战斗群而言，就像是已经被困在了五指山中，何时收网只看雷暴如何行动。

眼见机甲已经全数出动，雷暴高举双手，几道电弧被吸引而至，环绕其身，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远远望去，雷暴已经化为一个闪烁的光点，向外释放着道道锐利的电弧。护航的机甲也发现了雷暴，举起光束步枪向其开火，而雷暴只是淡淡将双手挥下：“「天电干扰」。”

眨眼间，万道落雷齐出，劈向三艘战舰，在舰桥和近防炮台等位置引发爆炸，火光冲天，光束步枪射出的高温粒子流也在雷暴周围的磁场作用下被反向偏转，击中将其射出的机甲。此刻，雷暴已经与整个半径五十千米的气候场合而为一，每次挥手都将大气内积蓄的电能向战舰释放。虽然电击没有让战舰遭受严重损害，但随之而来的电磁脉冲却开始让推进系统失效，舰腹下的冷离子反推装置出力减弱，战舰逐渐下沉，速度越来越快。

眼见舰首的下沉角度已经越过了失速的极限，雷暴清楚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从周遭云气中吸取数道电流，一挺身，宛如一道雷霆般飞速远离空域，云穹很快从被其刺破的缺口消散，重新露出本就晦暗不堪的天光。

……

“星谏和我在一起，不便单独联络，快去避难！”

看着全息界面上，秋庭言发来的信息，海洛和泠鹿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秋庭言没有回答关于她和星谏的动向、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她的行动动机等一切问题，只是回复了这样一则看上去无比敷衍的短讯。

“要和宫兰诗报个备吗？”泠鹿指了指房间墙壁。在平房内等待宫兰诗前来汇合期间，两人曾试图跟随刻痕的指示进入甬道，但在其中却发现音波用超能力轰塌了隧洞，阻断了前进的道路。线索就此断开，两人只能将所有信息汇报给宫兰诗，并在她的带领下找到一间招待所暂且歇息下来，并尝试联络秋庭言，不过现在却吃了闭门羹。

而宫兰诗选择出逃，前来同两人一起行动的原因也是近况不佳。父亲死后，家族的势力迅速消退，门客们纷纷离开，金城的其余贵族觊觎家族的遗产和资源，开始在议会上挤兑宫兰诗，她本就没有从政的天赋和意愿，继续留在联邦议会的结局，好则被强行安排政治联姻，坏则遭人暗算，名誉乃至姓名不保，于是宫兰诗变现小部分家族资产后迅速出逃，并断了同家中大部分门客的联系。

“还是别给她添堵了。”海洛按掉全息界面，心烦意乱地抬手揉搓酸痛的双眼时，又碰到了自己挂在胸前的，星谏留下的移动硬盘，更是烦闷不已，“你要我把这东西带回去给你，可一点线索都没留下，算几个意思……”在联系秋庭言前，两人也给星谏发过不少信息，无一例外，目前都是未读状态。

据宫兰诗称，首都其余三区目前已经陷入完全的混乱，超能力者暴动规模越发扩大，已经不止于首府学园，而是覆盖了这座城邦的各个角落，而本就是三不管地带的东区贫民窟反而显得更加安定，这里的基础设施实在太过落后，在这里制造破坏所能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东区没有成为恐怖袭击的重点地区。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海洛敲敲桌子，站起身在屋内踱步着。从学校出逃前，自己已经同家中报备过，当然，有关暴动的风声走漏后，家里还是强烈要求海洛尽快离开首都返回家中。海洛也曾认真考虑过，各回各家是否是目前的最优解，但宫兰诗透露的一个消息却彻底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各城邦的人防工程容量都是有限的，恐怕不足以支撑全城进入避难，届时若来敌进犯，各城邦还会爆发关于争抢避难名额的冲突，这时回家不仅无法保全自身，更是给家里添堵。现在的种种，似乎都在暗示这个国家气数已尽,海洛不禁开始思忖当初释千凡规劝超能力者趁早离开联邦，不知那时他是否已经看到了如今的结局。

“咚咚。”“我能进来吗？”门外是宫兰诗的声音，泠鹿翻下床去，转开门把手，迎面便是扬着手环的宫兰诗，”我尝试联系了秋庭言和星谏，得到的消息是让我们去避难。”

海洛和泠鹿面面相觑。“首都的人防工程，应该也不够所有平民百姓使用吧？”海洛试图转移话题。“当然不够，所以联邦议会那群老混蛋早就把会址从政府大楼改到了足以抵抗光束舰炮的地下工事里，上面就算再乱也影响不到他们。”宫兰诗哼了一声，“避难？我们已经避无可避了。”

“所以，今天是只有坏消息吗？”泠鹿重新向后一倒，瘫回床上，双手捂住面门，“我父母一直在问我的情况，我已经快搪塞不过他们了，他们现在非说要来首都接我回家……”

“千万别让他们来！要是东境和北境先破坏了交通网络，他们就要被困在首都回不去了！”宫兰诗严厉地摆了摆手，但很快表情却又舒展了些，“不过，今天也不是全无收获，我联系了信得过的门客，拜托他们查到了秋庭言的发信位置，就在破败之地。”

“破败之地……”海洛沉吟着，破败之地是个危险地区，是毋庸置疑的共识，但泠鹿这次反应却比他快：“难不成，联邦一直在找的流星组织总部所在地，就是破败之地？难怪找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任何线索。”

“那，如果我们还是要去找星谏他们，不但意味着要穿过三国公认的，被神遗弃的危险土地，而且，还可能是要深入流星组织总部。”海洛正色，“我记得，你不是一向忌惮和超能力者打交道吗？”

“我自己也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是，以前我的至亲被超能力者残害，是让我一直都害怕并且痛恨他们，但实际上，在那个超能力者犯下那样的罪行后，得来的却不是惩罚，而是政府的招安。”宫兰诗清了清嗓子，“我现在倒觉得清楚了，真正让我恨的，还是联邦政府立牌坊时的嘴脸，不管怎样，秋庭言和星谏，总比害得我家破人亡后还要排挤我的联邦政府靠谱吧。”

“被超能力者残害？你以前都没和我们说过……”海洛瞪大眼睛，“是个怎样的超能力者？”

“我对他的了解程度可不仅限于‘怎样’。”宫兰诗冷笑道，“就是首都卫队六号哨所的特派探员，音波。”

……

夏默麟被星影领进圆形舰桥时，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这里比想象中大得多，最上层被全息影像环绕的是舰长指挥席，略低一些的则是并排的作战指挥席和舵手席，其下环状排布的坐席则是各种勤务兵和操作员的工作场所。

“在需要‘流星’号这种大型空天战舰参与的行动中，超能力者的个人作用会被大大削弱，所以，我们给你安排了新的职位。”星影径直走到下层最靠前也是最中心的席位前，用自己的生物识别信息开启计算机，半球形的屏幕上立刻显示出舰首影像，操作面板上也弹出带有扳机的手柄，“这是战舰的主炮控制杆，你来操作主炮。”

“我？我来？”夏默麟有些呆住了，“我以前可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主炮的操作并不复杂，困难的是临场应变和局势判断，而你恰好有这两点。”星影摆了摆手，“舰桥也是整艘战舰最安全的地方，我会把夏默恒安排到通信兵的位置上，负责从舰桥向其他岗位传达指令。”

流星号，是流星组织在废都遗迹内设立总部后，在遗迹的地下工事内发现的塞伊格娅级驱逐舰，其内部保养较为完好，但奇怪的是没有发现任何势力的标识，所属至今不明。组织完成对其的修缮后变为己用，依靠大型发电机组和蓄电池维持战舰最低限度的运转，这也是因为舰内贮存的燃料不多，一旦出航，基本没有回航的可能，同时也意味着战舰启航，便是组织破釜沉舟的标志。

“组织启动战舰的目的是……？”夏默麟感到阵阵不安，连忙追问。

“组织已经考察过秋庭言的情报，星翊想要的，被隐藏的世界黑历史、匿踪的精神控制系超能力者、组织内部的异端都有了线索。”星影深吸一口气，“是时候和联邦政府做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