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宗门禀报,姜玄暗查起波澜

陆无尘一脚踏进青阳宗议事殿门槛时,肩上的秦昭还在发烫。

不是发烧,是整条右臂像被什么力量从内里点燃了,隔着粗布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股灼人热度,仿佛有熔岩在血脉中奔涌。他没放她下来,也没让人接手——上山路上那一针见血的教训还不够?谁碰她,谁中毒。前夜有个热心的外门弟子伸手扶了一把,不过片刻,便口吐黑血倒地抽搐,若非陆无尘及时以真气封住其经脉,那人早已魂归幽冥。

殿内七位长老端坐高位,香炉青烟袅袅,一缕缕盘旋而上,在穹顶绘出古老的镇邪符纹。烛火摇曳,映得人脸忽明忽暗,如同这宗门此刻的心绪——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姜玄坐在左首第一位,右手转着两颗玉核桃,咔哒、咔哒,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所有杂音。那节奏不急不缓,像是某种隐秘的讯号,又似在丈量人心的距离。

“你说萧明阳勾结幽冥域?”执法长老裴元声音沉得能砸地,眉头拧成一道刀刻般的沟壑,“证据呢?就凭几个外门弟子的‘看见’?他们连金丹都没结成,神识尚且不稳,所见所闻,十有八九是幻觉!”

陆无尘没急着答。他先把秦昭靠在墙边软垫上,动作轻得像是放下一块随时会碎的琉璃。她的呼吸微弱,指尖泛着诡异的青斑,那是怨灵之毒侵入识海的征兆。他用拇指轻轻拂过她眉心,低声念了一句清心咒,才缓缓直起身。

然后才从怀里掏出玉匣,啪地打开。

手指骨静静躺着,表面银光流转,偶尔闪过一道极细的裂纹,像是活物在呼吸。它本不该存在于世间——据传是三千年前道德天尊斩断自身一指,镇压九幽裂缝所化道痕遗物,唯有至纯阳刚之体方可触碰而不崩毁。

“这是什么?”有人低声问,语气里带着敬畏与怀疑。

“道德天尊断指所化道痕遗物。”陆无尘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它认主时,会映出接触者体内是否有怨灵侵蚀痕迹。昨夜子时前后,我用它试过三具尸体——全是空壳,魂魄早被抽走炼成了傀儡引线。”

殿内一静。

连姜玄指尖的玉核桃都停了一瞬。

“萧明阳离开的时间,正好卡在这个点。”陆无尘扫视一圈,目光如刀,“他还顺走了宗门藏书阁《幽冥录》残卷第三页,那玩意儿本来锁在禁架第七层,钥匙只有真传弟子才有。”

“你是在指控萧师侄盗取典籍?”一位白须长老皱眉,“陆无尘,你虽是我青阳宗百年难得的奇才,但也不能凭推测定罪。”

“我不是指控。”陆无尘冷笑,眼中寒芒乍现,“我是陈述事实。他走的时候没打招呼,没报备路线,更没交还身份玉牌。而我在遗迹深处亲眼看见他的匕首插在一具怨灵尸身上,刀柄刻着‘明阳’二字,血迹未干。”

话音落下,殿中一片死寂。

姜玄手中的玉核桃终于彻底停下。

“还有。”陆无尘从腰间解下太初铃,往桌上一搁,青铜铃身轻震,发出一声低鸣,仿佛回应主人的意志,“这东西在我取出手指骨后开始异动,铃身浮现星图,指向天穹界九冥渊口。而据我所知,萧明阳母亲的老家就在那边——厉家村,三十年前整村失踪,上报记录写着‘疑似遭幽冥吞噬’。”

香炉中的青烟忽然扭曲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不祥的气息。

半晌,大长老缓缓开口:“此事重大,需查证。”

“我已经查了。”姜玄终于说话,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每个人的耳膜,“刚才陆无尘进门前,我让亲信去萧明阳居所搜了一圈——床底暗格空了,修炼笔记少了近三年的记录,连他挂在墙上的七把匕首都少了一把。”

众人哗然。

“而且。”姜玄抬眼,眸光冷冽,“昨夜守山弟子换岗时,东侧巡防阵法有短暂紊乱,持续十二息。当时值岗的是两名外门执事,他们说……看到萧明阳独自穿过禁林,往山外去了。”

“那你还等什么?”陆无尘盯着几位长老,“现在就该派人追!再晚,线索全断了。”

“追?”右首一位长老冷哼,“你是想让我们青阳宗因为一个外门弟子的一面之词,调动执法队去追捕真传?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萧明阳可是掌教亲自收下的关门弟子,未来有望继任宗主之位!”

“笑话?”陆无尘笑了,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等幽冥域的人打进山门,你们再笑也不迟。到时候,怕是连哭都来不及。”

“放肆!”那人猛地拍案而起,桌角符阵嗡鸣,几乎要激发防御禁制。

“够了。”姜玄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威压如潮水般扩散,“我会亲自查这件事。不管萧明阳是不是清白,只要有一丝可能涉及幽冥渗透,就必须彻查到底。”

他看向陆无尘,眼神复杂:“你带来的东西先由我保管。秦昭的情况我会安排医修看顾,你放心。”

陆无尘盯着他看了几秒,指尖微微收紧,终究点头。

走出议事殿时,天已近午。阳光晒在脸上,却不觉得暖。风从山巅吹来,带着一丝腐朽的腥气,像是某种预兆。

他回头望了一眼,姜玄站在廊下,正和一名黑衣执事低声交代什么,手里攥着那枚从萧明阳房间搜出的旧令牌——铜质斑驳,边缘刻着一个小小的“厉”字,正是厉家村族徽。

他知道,真正的查案不会摆在台面上。

果然,傍晚时分,他在自己住处门口撞见了姜玄的贴身小童。孩子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灰袍,神色紧张地塞给他一张纸条,转身就跑。

陆无尘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东岭药园,戌时三刻,别带任何人。

他没去。

他不信这种私密会面能解决问题。真正要查,就得动宗门资源,调监控符阵,翻三年内的出入记录,甚至联系其他宗派协查厉家村旧案。藏着掖着,只会让对方察觉,提前销毁证据。

但他错了。

第二天清晨,消息传遍外门——

“听说了吗?陆无尘在遗迹里疯了,抢了宝物不说,还栽赃萧师兄!”

“可不是?有人说他背出来的秦昭根本不是救人,是挟持!那青斑是毒咒,早就被幽冥控制了!”

“还有更邪乎的,说他拿的那个手指骨是假的,真正的宝物被他私吞了,现在装模作样上报,其实是想洗白自己。”

流言像野火,一夜之间烧遍全宗。有人开始避着他走,曾经并肩作战的同门也投来怀疑的目光。

陆无尘蹲在井边给秦昭换药,听见两个扫地弟子在远处嘀咕:“你说他会不会真是幽冥派来的奸细?不然怎么每次出事都有他在场?”

他手一顿,瓷碗磕在井沿上,发出脆响。

其中一个弟子吓得缩脖子跑了,另一个却站着没动,犹豫片刻,低声道:“陆师兄……我们不信那些话。”

陆无尘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深不见底,却没说话,只把药碗递过去:“帮我按住她胳膊。”

那弟子咬牙接过,看着秦昭突然抽搐的手腕,额头冒汗:“她……还能好起来吗?”

“能。”陆无尘蘸着药汁,在她掌心画了个符,笔锋凌厉,最后一划如剑出鞘,“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死。”

话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一群弟子簇拥着一人走来,白衣胜雪,腰悬金线绣袍,正是萧明阳的跟班赵文远。他手里举着一块玉简,大声道:“奉萧师兄令,公开质询陆无尘——昨夜子时,你是否在遗迹中使用禁术吞噬同门精血以增强修为?若有此事,请当众自辩!”

陆无尘慢慢直起腰,抹掉手上的药汁,眼神冷得像冰。

“告诉他。”他对着那个帮忙的弟子说,“就说我现在很忙,等我哪天闲了,亲自去找他‘辩论’。”

弟子愣住:“那……要不要回个话?”

“回?”陆无尘扯了扯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连他主子都不敢惹,还敢惹他?让他滚。”

话音未落,院门外传来一声轻笑。

姜玄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封刚拆的密信,脸色铁青。

“刚收到的消息。”他声音哑了,像是被砂纸磨过,“东岭药园昨晚被人翻过,我布下的追踪符全被毁了。负责盯梢的执事……今早在后山悬崖底下找到半截身子。”

他抬头看向陆无尘,眼中怒意与凝重交织:“有人不想让我们查下去。”

陆无尘沉默片刻,低头看了看仍在昏迷中的秦昭,轻声道:“所以,他们已经开始杀人灭口了。”

姜玄点头:“而且,手段比我们想象的更快、更狠。”

风吹动檐角铜铃,叮当一声,像是命运敲响的警钟。

陆无尘握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

他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他,必须活着走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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