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华人导演,我想了下看得最多的作品是李安的。可能出于巧合,先后竟也看了五部他的作品。
他的《喜宴》,用朴实无华的细腻描述方式,讲述子女与父母辈之间难以割舍的联系与相互体谅又抗拒的矛盾,他以他自己的方式为我们呈现出一个家庭伦理与中西方文化冲突下的人物故事,真实的就像真正的现实生活,却又高于一般意义的生活。我相信他的故事不只是讲给少数人听的、拥有狭隘的视角的故事。
他的《断背山》同样,没有宏大的视角,只是讲述生活在美国西部的,两个普通人之间的同性爱情,这部电影是探讨爱的主题,可是他没有直接用电影台词进行教育观众,只是通过两位主人公对爱的抉择和挣扎而体现。一方面面对世俗伦理的对抗,选择过所谓正常人的生活而屈服于它,一方面又渴望着与真正的爱人厮守终生。
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在探讨爱,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对于爱的定义。李安在这部电影中就这样让我们自己去发现、去理解他的世界。他将他全部的细腻温柔倾泻于电影尾声,恩尼斯得知杰克死后,去杰克家里,看到他们当初相处时穿过的衬衫被整齐的挂在衣架上,而衣架上杰克将自己的衬衫包裹着恩尼斯的衬衫,之前所有爱与不爱的争执都有了答案。
原来,不只是我为爱挣扎。恩尼斯对着两件衬衫泪流满面,电影最终以恩尼斯将两件衬衫带走为结束,只是换成了他用自己的衬衫包裹着杰克的衬衫——今后换我守护你。而爱是什么,李安最终没有只言片语。他用极致温情的视角,为我们描画了他内心世界中体察到的爱,这爱不分性别,道德伦理,身份地位。
《色戒》中,较为宏大的历史背景下,讲述一些人的爱恨情仇与家国仇恨的纠缠。重新定义特工与汉奸的形象,影片中,爱憎不那么分明,黑白同样不分明,没有什么是纯粹的,所有感情都掺杂了复杂的人性考量。女特工可以被敌人吸引,有片刻光景,看透了他冷硬表面下的脆弱与荒凉,升起一抹怜惜,在他怀里为他唱一出咿咿呀呀的戏,瞬间柔情为他绽放。只是最终没有戒掉爱的瘾,被所爱之人送上断头台。
《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他探讨人性最深处最真实的渴望,那里有一个最真实的自己。若只是作为躯壳活在世界某处,而不是作为真正的自己,那么躯壳存在的世界就是一片虚伪宁和的世界。我们必须找到自己的战场,那里有最热血也最动人的故事,在那里我们不是作为躯壳而存在,是一个真正有灵魂的人。
对于比利林恩来说,从伊拉克战争中的美国士兵作为英雄回到美国时,虚伪的表演让他认清,身处的地方犹如一个个躯壳集体组成的世界,巨大的荒芜感袭来。他在这里怀念那片厮杀的战场,即便在爱慕的女孩身上体会到短暂的真实,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战场在哪里。他的灵魂战场在伊拉克,那里有最真挚的战友情,生命最美妙动人的场景。
在那里,他体内流动着的是有温度的血液,是可以为了那几度上升的体温舍生忘死,而没有遗憾后悔。在那里,他不是作为全国的英雄而战,只为灵魂深处的自己而战。我们一生都在寻找那片可以为自己而战的战场。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探讨一个人的希望、勇气和耐力。坐在飘浮的香蕉上而来的母猩猩,时而凶猛、时而富有温情意味的孟加拉虎,沉船中唯一幸存的少年。浩瀚大海中无望的漂泊,又因为担心沦为老虎的食物,从而生出活下去的希望,他在漂泊途中的各种奇遇,都与电影名字的奇幻相呼应。
奇幻得不像真正的经历,导致旁人无法相信,只能给出两套同样寓意深刻的故事版本,任由旁人选择,你信哪一个版本的故事?选择相信有老虎的那个版本,虽然孤独、绝望至死,可希望之火也不曾熄灭过,所有的奇遇都是不可重来的奇迹,那么梦幻美好。
我从来没有刻意去了解过李安这个人,单看他照片中表现出来的温润,根本无法想象得出他内心世界的波澜壮阔,细致入微地观察生活的视角。将日常琐碎融入作品中,带来深刻的体会。他的作品是具有普世性的,他探讨的东西存在于世间每个人心中,我们在他的作品中看到自己,看到别人。
期待与他的作品下一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