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回响》
阿古拉把缰绳递给我的时候,沙粒正顺着风卷过通湖草原的边缘。那匹枣红色的马甩了甩尾巴,鬃毛上还沾着早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慢慢来,”他用带着蒙古语腔调的普通话说,“它叫‘风影’,认人得很。”
我踩着马镫翻上去的瞬间,马鞍硌得胯骨生疼。风影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紧张,打了个响鼻,前蹄在沙地上轻轻刨了两下。远处的腾格里沙漠像铺展开的金箔,一直延伸到天边和云层相接的地方。
“去年有个姑娘,”阿古拉靠在拴马桩上笑,“骑到半路非要跑起来,结果抓着马鬃哭着喊停,风影愣是绕着湖走了三圈才肯减速。”
我抓紧缰绳的手松了松。风影开始迈着小碎步往前走,马蹄踏过草地时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惊起几只跳鼠,蹿进旁边的沙蒿丛里不见了。湖面上漂着白云的影子,水鸟贴着水面掠过,翅膀划破镜面似的波纹。
“以前这里是商道,”阿古拉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骆驼队从宁夏过来,到了通湖就歇脚,马是给送信的人备的。”
风影忽然加快了脚步,我下意识地拽了拽缰绳,它却像听懂了什么,顺着湖边的沙丘慢慢小跑起来。沙粒被马蹄扬起,落在靴筒上,带着阳光的温度。远处的沙漠在风里流动,仿佛有千万只看不见的手在重塑沙丘的形状。
等绕回起点时,阿古拉正举着相机笑。屏幕里的我歪歪扭扭地坐在马背上,风影的耳朵竖着,背景里的湖水闪着碎银似的光。
“一百块,”他收起相机,接过缰绳,“送你张照片。”
我摸出钱包的时候,风影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胳膊。远处的沙丘正在西沉的太阳里变成琥珀色,有驼队的铃铛声从沙漠深处传过来,叮铃,叮铃,像谁在数着时光的颗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