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用钱的速度越来越快,向我们要钱的数额越来越大。
我们兄弟五人,每人每月给父亲拿1000元。按说在县级市生活,不用买米买面,也不用买衣服买鞋,连水电费物管费都是大哥去交,父亲只是买点肉,平时也没啥大事,只一点零花,怎么钱还不够用?
母亲很多年前就去世,父亲不愿意再呆在农村老家,于是出来和我们兄弟一起住。先是一个儿子家里待一段时间,后来嫌一个个儿子分别住在不同的城市,“轮着住没有家的感觉”,就闹着要自己一个人住。
我们几兄弟商量,最后在老家城市里买了一套房,让父亲挨着大哥住,自己单独安一个家,平时也有大哥不远不近地照料,父亲舒心了好久,我们也就习以为常。
“老头子都八十了,难道还……”
我们不相信父亲会因为有生理方面的需求丢掉农民的纯朴,更不愿意省略号后面的话成为现实。
但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不交朋结友的父亲,把钱花到哪儿去了?
平常身体硬朗的父亲,在公园里转转,在大街上溜达,也去寺庙里凑热闹。大多数时候,去菜市场买菜,回家自己做饭,不看书只看报,看报只看广告。
我们除了电话,还是电话,老人家一个人过得好,我们给点钱,也心安理得。
但父亲说他的钱不够用了。
“是不是把钱都存起来了?”
人越老,就越有危机感。多存点钱可以防备“不时之需”。
“我哪有钱?”父亲的口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我要买菜、买肉、买盐、买酱油,还要看病吃药。”
父亲病了?
“也没啥子大病,就是睡眠不好、一个人睡手脚发凉。”父亲回答我们,有时又是:“买菜买肉吃,营养不全,买点补品,营养才均衡。”
原来父亲去买保健品了?
但去帮父亲收拾屋子的大嫂,却没有发现父亲屋子里有啥子保健品或者药物之类的东西。
“难道……?”
我们心里忽然沉重起来。
二哥特别利用休假的机会,去父亲住的城市调查。
结果,我们兄弟决定再次采取“轮流制”,让我们和父亲住在一起。
对,我们轮流抽时间去父亲的家里陪父亲住。
原来,父亲拿着钱轮换着去小诊所看病,诊所里的医生护士对父亲都很热情。“绝对比我们当儿子的都亲”,二哥说:“他们拉着父亲的手说了一阵话,然后给父亲开了一堆药,父亲和他们依依惜别,最后把药丢进垃圾桶。”
隔天,父亲再去另外的诊所,重重复复做同样的事。
父亲真的病了,病因是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