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就是最小,老末,他家兄弟姊妹七个,他占老末。小时候,与我算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经常他哥哥端着饭碗满垸找他时,母亲从窗口探出头来,说,你去找了,那我就不用再去了。
幼一放假就是放牛,他家的饭早一些,一丢下碗,就将牛牵到我家院子里拴住,在一边看着我吃饭,静静地等我。我们放牛总是那几个地方,上畈,举水河,大山,两家的牛除了晚上睡觉,白天总在这几处挨在一起。
而我们,不仅白天在一起,有时睡觉也在一起。他家先买了电视,十四吋的黑白机,武汉产的。有时饭还没吃完,他就来邀我,说某某台晚上会放某某剧,打仗的。我便将饭恨不得几口倒进嘴里,碗往凳子上一搁,抹抹嘴,撒腿就跑,边跑边喊,晚上莫给我留门,不回来了。母亲说我得了疯魔症,将电视当妈了。
到他家时,天还没黑,电视也无味,我们就弹弹珠子,或者驮把梯子往门口一搭,掏掏门耳洞,看麻雀回来了没有。
到电视开始时,眼睛就定死了,只盯着屏幕不转弯,一直看到停台,满屏雪花。之后,钻进他的房间,澡也不洗,脚也不洗(其实也不脏,因为白天,我们几乎一直泡在水里),我们蜷在床上,一觉到天明,第二天早上,又一起牵着牛去放。
在河里抓鱼,我们也配合得极好。有时追着一条鱼四处乱窜,跑到他那边时,我便喊,幼,幼,拦住那条红翅,莫让它钻到深水处。他便拿起竹竿,左右腾挪跳跃,不断向水里捅着,组成一道密密的屏障。红翅无奈,只得掉头,一下冲到我的脚板下,被我踩进沙里,无法动弹。
自然,两家的餐桌上时时有油煎河鱼,他家人多些,分量也足些。
我们那时一听到哪儿有电影,就像过年一样兴奋。十几里路也要去撵,年纪差不多的伙伴一群一群,像涌向潮头的浪,络绎不绝。我们村大人多,一到电影场,到处晃悠的是熟悉的面孔。
我们的青春就在电影场四处漫延,流淌在你来我往的争斗声,别人的哭声和姑娘的惊叫声中。我和幼是一对好搭档,马配炮,跑不掉。谁招惹了我们,我们睚眦必报,总让人家抱着头吃亏,显得特别威风。幼的手上经常有姑娘的指甲印,第二天吃饭时,他总是用手托着碗底,夹菜时也将袖笼拉得很下,然后到远处的树下,一个人静静地吃。
他二嫂时常笑我们,也没砍柴钻荆棘,难不成偷鸡去了,怎么受伤的总是我们。
幼读书很吃力,初中没读完,就将学生的身份丢进村头的露天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