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翻杂志，目光被一张照片吸住了。

绿色的藤蔓下面，垂挂着两个细长的苦瓜。青碧映目，凉爽逼人，遍体的暑热与心里的燥烦倾刻散尽。

世间无绿色，何以抚人心？

想起前些日子所见。那一阵子，老天爷在我们这里广施雨露，虽然是北方，也差不多天天都有一场至数场的小到中雨。

北方人到底有点不大习惯如此繁而密的雨。要天天带着雨伞，穿鞋子也要略做斟酌，若是平底的凉鞋，走在雨里，免不掉要灌少许的泥水。路面一湿，便有些泥污，加了小心走路，还免不掉把泥点溅在腿上。雨中人都忙着赶路，裤脚上沾泥在所难免。

那天中午下班，一场中雨下得正酣畅，心里面有些烦，摸出伞撑开，仔细地横穿过马路，加快速度奔向公交站点奔。

没走几步，人行道右侧的一大团的绿色撞入眼中。

五六棵瓜秧子沿着属于各自的架子蓬勃地攀爬着，虽然才爬了一米多高，但每一棵都显现出磅礴的气势。也不知那是什么瓜，每一棵都已经长出了十几片叶子，底端的叶子颜色深绿，有一个足球的剖面那么大，顶端的叶子颜色还是浅黄，却也大过一个男人的巴掌。这一会儿，瓜秧们雨里舒腰拧身，喜孜孜地向上爬着。

这是日日走的路，路边风景烂熟于心，怎么这一处的葱郁竟是初见？

路边的薄土该当贫瘠得很，柔弱的秧子长在这里，又日日夜夜彻头彻尾让马路上的尘埃浇着、汽车的尾气地熏着，还能生得这样好？

停步，低头细看秧下的土，果然贫瘠。两米长一米宽的空间里面，连个沟垄也没有，土也不平，土质比盖房子剩下的碎石残土略强二分，粗粗的土粒中散布了不少的碎石和土疙瘩。我怀疑主人压根也没指望瓜秧长成什么样子，不然怎么也会对这地块做一点点简单打理。至于瓜种，大概也是主人随意扔在土里的，是听天由命的意思吧。

倒是这绿秧子，虽然弱小，却知道抓住日晒风吹雨淋的机会，生生长了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气势来，让人不服不行。

当这小瓜秧满身尘埃伏在碎石薄土中时，低得难以让人看见，但它只是生长，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终于让人不得不见。

（2013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