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迹古文明、晓看日月辉 — 除夕墨西哥金字塔一日游记 （2020.1.24）
（一）前言
不知不觉间，此次来墨西哥又逾两个月了，加上去年的常驻，掐指算来，鄙人累计在墨国的日子，竟也一年有余。平素忙于工作，要么觥筹交错，把酒言欢间商业商战，要么两点一线，穿梭往来于公寓公司。总之不论春夏、不分寒暑，我一干人等总是步履匆匆，无暇风景。一年到头忙到底，好点，便赢下个“工作狂”的美誉，赖点，就落得个“瞎忙活”的戏称。所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事小事，呵呵，任凭天意吧。
总算，今日除夕，终得宽余，鄙人也难得放肆一把，索性给自己来一个舒筋展骨的小长假吧！
久闻墨西哥名胜古迹甚多，其中又以传说中的“日月金字塔”为最，如果说国人自古就有一种“不到长城非好汉” 的旅游偏执，那么剪不断的金字塔情结，则是墨国人心中的另类长城。
好的，就它了，大年三十，坐标金字塔，出发！
随便提一下：同事小W，江西生人，三十近八，型男一枚。平日不苟言笑、喜静好宅，但今天也终架不住鄙人的一番死缠硬磨，被我硬生生拽出来走走看世界啦！
是也，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欲达知行合一，心，必向远方......
（二）记忆
遥想初来墨国，仅凭着一点碎片式的记忆与学识，鄙人竟想当然地认为墨西哥的古文明就是玛雅文明，或言之只有玛雅文明，艳丽的服饰、诡异的图腾、生涩的方言，神秘的礼仪...... 诚如我泱泱中华文明一般一枝独秀、龙行天下。然而，随着在墨西哥工作、生活的渐渐深入后发现：在这片仍不为大多数国人所知的神秘国度里，在一个方圆200万平方公里的热土上，竟也孕育出了无数个辉煌璀璨的古老文明：奥尔梅克文明、特奥蒂瓦坎文明、托尔特克文明、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一个个晦涩陌生的名字虽念起来拗口，但却无不昭示着一段段熠熠生辉的历史壮锦！
而我今日即将踏足的这片古迹，便是阿兹特克超时代文明的结晶。
谈起 “阿兹特克”的关键词，第一时间蹦出脑海的，竟然是学生时代里一款鄙人百玩不厌的精品电脑策略游戏 ——《帝国时代二之征服者战役》中那个步兵凶猛，箭手犀利，奇怪武器层出不穷的丛林化民族。其中，作为特色杀手锏的神庙僧侣，更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几十米开外便可将敌人直接咒死，更平添几份神话般的恐怖...... 而阿兹特克缺少骑兵、冶金落后、农产低效，每每游戏升级至 “城堡时代” 后，其工业化落后所导致的战力不足的短板便再三凸显，继而常被其他民族屠戮灭亡...... 所以，鄙人印象里的“阿兹特克”似乎有点悲情，如同已经消亡的其他拉美文明如印加文明、印第安文明一样，只是个符号化的古代存在。
而如今看得见的“阿兹特克”，早已在历史的尘封中内化成了一种别致的图腾记忆：金字塔、向日葵、仙人掌、骷髅头...... 和许多盛极一时的古文明一样，即便消亡，残存的文化元素仍清晰可见，巧妙点缀着现代人生活里的方方面面，色彩斑斓。
（三）羽神庙
思绪，随着大巴的飞驰渐行渐远，但脑海里那个臆想N遍的古建筑群却就在眼前。从市区坐车出发约一小时后，金字塔，到了！
下车，买票，入园，徒步开始......
不同于国内景点牌坊式的入口，这个公园几乎没有大门，“三个管理员 + 一个引导牌” 的组合便构成了一个简约的 “Welcome”。手中的门票也格外小巧，买票即验票，一位大叔利索地在票上打完两个小孔后便微笑示意我们入园。一切流程朴素、大方，简单的宛如你正闲庭信步于邻家壁舍。
然而这里的金字塔毕竟不是小家小舍，还来不及感慨，径直闯入眼帘的那一片大大的空旷，就足以叫人心生震撼！
那一刻，仿佛心门开启了一种全屏模式，我的视界，豁然开朗......
灰黑的路地，淡黄的枯草，白亮的天空，黝耀的城石...... 此情此景，既有一种身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般的苍凉与悲怆；此时此刻，更似弥漫一番“海纳百川、气吞山河” 式的壮丽与豪迈。在这里，每一个元素都如此独一无二，非黑即白；在这里，每一个视角都那么和谐统一、美不胜收。
少顷，小W指向前方的一座方殿，笑道：“爬上去看看，你... 行不行呀？”
“没问题！” 我爽快应声，旋即来个健步如飞，扑将而去，小W紧随其后。
然而一到跟前，我俩却齐刷刷地 “傻了眼”，刚才还在远处藐视的 “小台阶” ，竟是一个个高约几十公分的“大石台”！
那一台台高大的石阶垂直横切，光整陡立，每次抬头望上，都能感到一种“盛气凌人”般的压迫感，每次抬脚也仿佛都是一次次慢动作的操练，大腿紧绷、头胸倾坠、呼吸难促，既是对肌肉实打实的锤炼，更是对意志炼狱般的考验。
终于，还好，我和小W彼此打气，互相拉拽，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登顶一刻，难掩兴奋，我与小W振臂一呼，随即留下了这份珍贵的除夕记忆。
四处远眺后，我们又开始了下一步的猎奇。此时，恰巧遇见一个说英语的旅行团，我等狡黠，干脆厚着脸皮一路随行，居然也蹭学到了不少金字塔的前世今生。
原来，所谓的金字塔遗址，可不止只有两个塔那么简单，整个公园官宣为 “特奥蒂瓦坎（Teotihuacán）古城公园”，占地共约3万亩，四方宽展，视野通透，和一个故宫的建筑面积相当，堪称一座城邦。
传说中这里公元前800年就迎来了最初的定居者，公元7世纪开始大面积始建，繁荣时城内拥有居民超20万人，是当时中美洲最繁华的城市。而后不知何种原因，这座古城被放弃，城中居民也消失殆尽。后来，阿兹特克人发现了这座空城，并定居了下来，他们认为这座城过去的主人应该是一群神，于是他们将这个地方取名为特奥蒂瓦坎，意为“众神之地”。
先来看看这座城市的大体轮廓吧，一条长4公里宽45米城市中轴线纵贯南北，三个按1:2:3比例建的金字塔在中轴线的一南一北及一侧，分别是羽蛇神庙、月亮金字塔和太阳金字塔。而中间的大道笔直通天，号称“亡灵大道”，两侧则留下了金字塔、神庙、宫殿、祭台、住宅市场、亭台楼阁、大街小巷等错落有致的黑色台基遗迹。
而此时，我和小W脚踩的便是离入口处最近的羽神庙祭台，登高望远，景色尽收。
与中国的名胜古刹相类似，墨国的神庙也规整划一、壁垒森严，顿时给人一种远古的代入感。中间的主殿庄严肃杀，各种图腾式的动物浮雕凶神恶煞，叫人“可望”而不可及。
听导游说这些所谓的“动物”即为羽蛇神的头像，均环绕主殿四面，共雕刻了366个。至于来历和用途，较多解释为一种活人祭祀时的宗教诉求，因为阿兹特克民族是一个热爱用活人祭祀的民族，他们执着地认为在创造世界的过程中，是神把心脏和鲜血奉献给了太阳，而作为神的受益者，他们必须用同样方式去祭祀神方能维持宇宙间的完美平衡.....于是，这种血腥的信仰成就了阿兹特克，但也终究毁灭了他们。
......
此刻，拾阶静坐，于近距离感受这一段独特的历史。即便隔着围栏，鄙人也能近眺到几处庙宇的细节，聆听到几丝深处的哀鸣...... 我的周边，此刻仿佛也站满了穿越而来的美洲武士，彼此相视而望，屏促呼吸，怦然心跳。
恍惚之后，走出神庙，又察它的外部由许多围墙与堡垒护起，有一种像极了长城的感觉。
最后，和小W一人来一个扶墙而立的纪念照，算是打卡到此一游了, 羽神庙，回见！
......
不知不觉间，一个晌午便驹隙而过。羽神庙里，我和小W辗转反复，走走停停，虽感受良多，但也严重耗费了之后的行程时间。于是，我俩一致商定，接下来不再沿途恋战，索性直奔日月金字塔去也！
彼时，抬头看天，忽见一股阳光蓄势待发般欲刺破乌云、闪耀万丈。此情此景，恰如奔马腾宇内、天地共生辉！鄙人随即拿起手机，快速记录下了这一幕。
（四）亡灵大道
出了羽神庙，站在亡灵大道的尾端。现在，我们要一路往北，探索整个遗址的内容！
所谓的 “亡灵大道”（又唤“死亡大道”、“死亡之地”），其实是后来西班牙殖民者的叫法。相传西班牙人当年抢滩登陆此处时，被大道两旁连绵不绝的金字塔式的建筑震撼不已，因为像极了古埃及金字塔，继而认为这里也是埋葬故人的地方，故称之为死亡之地。
而眼前的大道，早已没有了名字里一丁半点的恐怖感。它看上去有点“渣”，踩上去却很“硬”，伴随着远处日月金字塔的招唤，恰好能给人诠释一种必须“脚踏实地”才能实现梦想的务实家精神！
是啊，目标就在前方，让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
虽说我与小W这会儿是 “但问前程，不看风景”，然而此时大道两侧的人文古迹却不得不提。行程将半后，每隔十几米，我们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个高深莫测的“坑”，忽上忽下，不太好走，断续相连，一坑一景。
我和小W一鼓作气，一连过了四个坑，均大同小异：坑内几乎无物，只有踏平了的荒草地，宽敞有余，整齐不足；坑的两侧均高石壁垒，轮廓可现，有的简单朴素，有的华丽气派，但都不知是埋骨的冢墓，还是祭祀的神坛。
于某处，鄙人稍息，忽觉眼前一大片黑黝黝的石头恰如棋盘里的星星点子、将军布阵；亦与不远处的仙人掌群相映成趣，妙趣横生...... 毫无疑问：石头，是建成这一座城邦里最小的单元；石头，也是成就这一段文明中最小的基石。
和全世界的旅游景点一样，亡灵大道的两侧，也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小商小贩。他们卖的东西估摸都差不多，大致就是些当地名产：黑曜石制成的工艺品、可吹出豹声的手工玩具、特色服饰、墨西哥大遮帽，等等。
鄙人好玩，但也习惯货比三家，走走看看后，发现这里的东西货虽真，却价不实。一个普通的石头小刀，很容易在一个操着半生不熟英语的大叔那里被喊成了天价。还好，鄙人一贯量入为出，坚决不为冲动买单，只是事后回想一趟文明之旅下来物质上却颗粒无收，当时过境迁，不知这一决定仍会是一种明智呢？还是遗憾？......
（五）太阳塔
梦里寻她千百度，一抬头，就在眼前十米处！
终于靠近这座城市遗址里最大，也是最蔚为壮观的建筑体——太阳金字塔啦！
特奥蒂瓦坎人的杰作，公元前100年的奇迹，世界著名文化遗产，比肩埃及金字塔的世界三大宗教神殿..... 等等等等。此刻，鄙人深知，任何华丽绚烂的辞藻与流光溢美之词均不及一张高清全图来得让人真真切切，废话少说，直接上图二张：
而由于路线问题，加之此刻正值游客高峰，我和小W商定并不急着攀爬山顶，先围着太阳塔绕它一圈再说。
果然，太阳金字塔与我想象中的一样高、一样大。绕行一圈下来，差不多有七八百米，约与一个标准的田径场周长相当。
而绕行侧翼的我们，也鲜见到了金字塔的另一面：与西正面的规整气派所不同，南侧的山下或因游人稀少，此时略显冷清与低调。但在鄙人眼里，此视角的金字塔，又何尝不失为一种另类的真实与伟岸呢？
于是，我与小W果断决定，与太阳金字塔的合影，就此取景！
绕圈过后，便开始了步步高升般的登顶之旅！
......
如下图，登高30米处，环宇四周，心旷神怡。
如下图，登高50米处，城郭百态，尽收眼底。
如下图，登高66米处，到顶！
不同于初登羽神庙时的欣喜，此刻，即便到达了金字塔的最顶端，整个城邦的最高点，我与小W却也只表现出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与超然，或许在这份淡定里，已然怀揣着一份对天、对地、对人、对神的敬畏与仰视。目光所处，更是可见月亮金字塔静默矗立，仿佛一个独自站立的老妇人，向全世界来到这里的人们讲故事......
是啊，往往，也许，只有当一览众山小后才突然发觉，真正的风景，只会在你心里的某个瞬间，一逝而过。
（六）月亮塔
有了在太阳塔山顶的邂逅，与月亮金字塔的相会，便不再是一种规划，而变成了一个约定。
我与小W不再兼程疾步，而是有意放缓脚步，开始在行进中细细品读与月亮塔相生相息的每一个元素：风、影、阳光、人。
风&影
下午4时，气温不再燥热，阵阵和风不时袭面吹来，令人心旷神怡。天空一半干净湛蓝，如海水般晶莹剔透，一半风云变化，像天神般不可预测。在忽明忽隐的阳光下，神迹的影子也时长时短，若隐若现，更平添了几份神秘情愫。
而天地之间的月亮塔，此刻却稳定依旧，牢不可动！
阳光
径直爬上月亮塔一侧的僚塔举目远眺，阳光在这里也变得温柔，远处的绿色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即便时值隆冬，也尽显一派鲜活；近处的黑石缝里长出了些许盈盈小草，向天而生，更叫人不得不叹服种子的力！
临近黄昏，拨云见日，夕阳西下的古塔顿时满城尽现黄金甲，熠熠生辉，格外灿烂！
人
去时，偶见一中年男子正端直打坐于月亮塔前的一台基，闭目凝神，心有所念，背后的月亮金字塔巍峨耸立；天空中时而惠风和畅、暖风徐徐，时而风卷云涌、凌风扑面...... 然，此男子却始终一副 “任尔东南西北风，吾自岿然不动” 的架势，令人肃然起敬。
归途，又见该男子依旧面向远方，一动不动，坚如磐石。天空渐暗，暮色照大地，国人常言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说的便是做人做事要谨言慎行，心存畏敬，有所想、有所念。而在眼前这个众神之地，我想，驱使这位士人如此执着下去的，也许不单单是一些条条框框的教义...... 而植根于内心深处的信仰，一定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之源。
仔细端详几番后，我和小W径直从他身旁静静走过，行注目礼。
（七）归去
月亮塔下来后，今日之行程，便算告一段落了。怀着几丝留恋与不舍，我与小W缓缓于西边侧门而出，难说再见。
踏上归途的最后一刻，我于月亮塔顶拍下了最后一张全景图，从这个角度看去，夕阳映照下的古城流光溢彩，美丽异常；而还留在城邦里游玩的人们依旧络绎不绝，兴致盎然。
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所有文明古迹所特有的魅力吧：厚重时像本书，越看越有内涵；清澈时像杯茶，越品越有味道......
.......
归途的路上，大巴车一路奔驰、格外轻盈；我顺手拍了几张窗外的夕阳，自觉美不胜收......
谢谢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