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公交车上,周林将手伸向旁边胖男人的口袋,只轻轻一夹,钱包已经稳稳地躺在周林口袋里了。
转眼公交车车停了,周林随着下车的人流挤下车,他轻松的吸口新鲜空气,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一叠厚厚的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其它的东西扔进了水里。随后轻松的拍拍手,得意的笑了,今天收获不错,应该大吃一顿。
周林走进烧烤店,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凳子上:“老板20串羊肉串,5个变态辣鸡翅,十个大腰子。”
“好嘞。”老板一边忙着烤串然后应了一声。
周林等的着急,就到处瞎看,刚转过头就看到一袭白裙如仙女般的女孩正朝烧烤店走了过来。
周林初中毕业后,就辗转来到这座城市,本想干一番事业,结果样样工作干不长,处处碰壁,如今干起了小偷小摸的勾当。
算起来他在这座城市已经待了6年了,见过的人也不少,可从来没遇到过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女孩。
如今这个陌生的女孩似乎真的撩动了他赤诚的男子之心。
女孩其实穿着很普通,一件白色雪纺长裙,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经过门口的时候,周林闻到了一股神奇的香味,他的心醉了。
女孩径直走进店里坐在周林对面,伸着头看向烤串的老板。
“老板,10个烤串,两个馒头片,三个金针骨。”
周林压住狂跳的心,偷瞄着女孩,他在心里说:“我是个小偷啊,我有啥可怕的,我应该直接坐过去,跟女孩搭讪,要个电话,加个微信,实在不行要个QQ总可以吧!”
可直到周林的菜都上齐了,他还是一步也没挪动,甚至不敢正眼看对面的女孩。
他为此非常奥恼,他连人的钱包都敢偷,为什么不敢跟一个女孩上前说句话。
今天这顿大餐他是无心享用了,心里盘算着如何跟女孩说句话。
“老板,给我个袋子。”
女孩一句轻飘飘的话,拉回了周林的思绪。
等他反应过来,女孩已经提着塑料袋子出了店门,拐过街角消失在人群中。
周林看着眼前的烤串,一口也吃不下了,他有点恨自己为什么刚才不勇敢一点。
他连人家的名字也不知道,以后上那儿找她去。
他垂头丧气地跟老板要了袋子,打包了一口未动的烧烤,结完账以后慢腾腾的踱出店,沿着那条条长长的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走了没几步,他看到翻垃圾桶的老奶奶,满身油乎乎的,旁边放着一堆瓶子和零星的几个纸箱子。
“奶奶,烧烤给你,我还没吃呢,你如果不嫌弃的话,趁热吃吧!”周林把自己没享用的美味送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连连道谢。
周林走远了,回头看到老奶奶吃的狼吞虎咽,他心情莫名的没那么糟糕了,他转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他6年来一直住在这附近,这里的房子都是自建房,有个院子,房东住楼上,租房的人住楼下,出租的房子差不多不到30平米的房子,包括了厕所,厨房,卧室,他觉得很方便。
更重要的这边房租便宜,按月付,有时候晚一周半个月交房租,房东也不会说什么。
他前脚踏进院门,后脚才抬起,一身白衣的女孩从第二个门飘了出来,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他定睛一看,这个女孩正是他在烧烤店遇到的那个女孩。
周林瞬间又惊又喜,他曾听人说缘分这东西很奇怪,看来他真的要走运了。有了缘分这神奇的东西加持,他倒没那么拘谨了。
他走上前,跟女孩打招呼:“好巧啊,咱俩又见面了。”
女孩一脸蒙:“什么意思?”
周林知道机会来了,他赶紧解释:“在烧烤店,我看见你了。我也住这,就挨着你的房门第一个门,我叫周林,你呢?”
女孩哦了一声,随口说:“我今天刚搬过来,我叫李倩,你知道房东去哪儿了吗?”
周林一阵高兴,看来李倩需要帮助,他可得抓住这次机会。
“你找房东做什么?”周林问。
李倩邹邹眉:“我屋里的灯坏了,洗衣机也不能用。”
周林心中一阵高兴:“这个我懂啊,来我帮你看看。”
李倩似信非信地盯着周林。
周林连忙解释:“实在不行,你再找房东也不会损失什么,我刚看了房东家的灯都灭着呢,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
李倩迟疑了一会儿:“那麻烦你了。”
周林跟在李倩身后,心里早乐开花了,他终于懂了,什么叫好遇来了挡都挡不住。
周林跟着李倩进了屋,屋里贴了几张画,可能是放的东西多吧,看着比他的屋子温馨多了。
“就这个灯。”李倩说。
周林挪过放在床边的凳子,踩了上去,轻轻一拧,灯就亮了。
他拍拍手上的土,灯没拧紧而已。
李倩感激地说:“谢谢你。”
周林打量着屋子:“你的洗衣机,我也帮你看看吧!”
李倩指了指卫生间:“就在这里面。”
周林折腾了半天,洗衣机也没一点动静,八成是坏了。
他在心里盘算,怎么样才能让李倩记住他呢?他突然有了主意。
“这个洗衣机确实坏了,把我的搬到你这屋吧。”
李倩连连摆手:“那怎么行?”
周林说着已经跑到自己屋里,把洗衣机搬了过来,一插电就嗡嗡的响了。
“你就先用我的,反正我十天八回的洗不了一次衣服。”
“谢谢你啊!”
周林听得出来李倩是真心感谢他,他心里乐的什么似的。
“你是刚毕业吗?”周林立马趁热打铁。
“对,我刚大学毕业,没什么钱,只能租这种房子。”
周林一听李倩是大学毕业,他心里有点自卑,不过马上就回复如常,正儿八经地撒谎。
“我大学毕业一年了,比你好不到哪里去。”
李倩一听原来他跟周林同病相怜,还这么慷慨的换了洗衣机,立马对眼前的周林多了一分亲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两人聊得非常投机。
李倩讲了她的大学生活,还给周林诉说了找工作的艰辛。
而周林自然是胡吹了一番,他把自己包装成了时下最抢手的程序员,薪资优厚。
要问周林为什么知道程序员这么高大尚的词,那是因为他刚来到这座城市,就遇到一个发传单的,说初中免费也能学程序员。那人把程序员吹得天花乱坠,周林还挺动心,一问学费半年就要2万八。
周林算了下,他周身的钱加起来就不到800块,两万八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呀。
“程序员,现在赚得可不少。”李倩几乎对周林刮目相看。
自从这天以后,李倩时不时的找周林聊天,要是李倩找工作回来的早,两人还会溜达着去找点吃的,关系逐渐越来越近。
只是周林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表白,而且他时常担心,李倩会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李倩的工作还没有着落。
她学的是市场营销,每个公司都招销售,可李倩不想干销售,她觉得不靠谱,她平时喜欢写点儿东西,所以她想找一个文字类的工作,不管怎么说也得跟字沾点边的。
这一天李倩面试了一家手机资讯编辑的职位,人家当场就无情地拒绝了她。
“你一个学营销的,面试什么编辑,你可真的把自己当个人才了。”
李倩很郁闷,想给家里打电话,又怕爸妈担心,就只好打电话给周林。
周林接到电话,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看到李倩正爬在床上哭鼻子呢,他有点六神无主,他最见不得人哭了,更见不得心爱的人哭,他的心都碎了。
他走过去拍拍李倩的肩膀:“别哭了,肯定能找到工作。”
李倩一头扎进周林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周林又难过又高兴,紧紧地搂住了李倩。
自此,他跟李倩就在一起了。
周林痛定思痛一晚上,他决定改邪归正,几经周折找了一个送外卖的工作,虽然辛苦,但他干着开心,最主要的是他还有李倩。
他知道他撒的谎永远也无法圆,但他会为了李倩而改变,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
过了两周,李倩终于找到工作了,这回她运气好,拿着之前在学校里刊物上发表的文章,居然进了一家网文公司当编辑。
李倩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林,两人大吃大喝了一顿,周林本来想借李倩这么高兴的机会,把自己隐瞒李倩的事告诉她。
但李倩的一句话,周林决定继续隐瞒下去。
“周林,这不是马上就要放国庆假了吗?我想带你见见我爸妈。”
周林心中狂喜,这意味着李倩已经认可他了,带着他去见父母,意味着他跟李倩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好。”周林高兴地答。
转眼十一假期到了,李倩和周林如约回了李倩家,李倩父母对周林相当满意。
李父拍着周林:“确实是个好后生,我女儿眼光不错。”
周林自惭形秽,他有何德何能,竟然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他越来越恨自己。
他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跟这么好的女孩处对象,而且她还深深地爱着他,他撒的这个谎像一根毒刺一般,压在他心中喘不过气。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想跟李倩直接坦白——他只上了个初中,没有干好过一份工作,曾经还当过小偷,现在只是个外卖小哥。
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舍不得李倩,更舍不得放弃触手可得的幸福。
如果说了一切就都完了,什么都结束了。
可如果不说,他内心每天都在煎熬,何去何从,他问苍天,问大地,没有人给他答案。
转眼又是三个月,某一天李倩红着脸跟周林说:“周林,我怀孕了。”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个惊雷,震得周林耳失聪,眼失明。
李倩搂住周林的脖子高兴地说:“我们结婚吧!”
双喜临门,对于任何男人来说,此刻应该是值得好好庆祝一番的,但周林虽脸上高兴,但心里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但他又不由自主地说:“好。”
当天周林通知了家人,一家人忙里忙外地准备婚礼。理所当然的周林也带着李倩回了他家看了。
周林家里算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称得上是一穷二白——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靠几亩薄田为生。
但李倩爱周林,所以她并不嫌弃他家穷。
半个月以后,周林和李倩梦寐以求地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新婚莞尔,李倩心中乐的什么似的。可周林高兴不起来,这么多年来,他不仅没赚到钱,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务。8张信用卡,总共加起来欠了20万。
因为莫结婚两人的钱都是分开的,李倩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事。
孩子转眼就要出生,他拿什么养活孩子,拿什么给他爱的人更好的生活。
他成天愁地连饭也吃不下,头上都开始冒白头发了。
他没有本事,没上学过,要想多挣钱,就只能多打几份工,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好办法了。
于是他接了两家公司的外卖,节假日去商场扮真人玩偶——就是穿着厚重的衣服,手里拿着传单,走来走去那种。
李倩的肚子越来越大,转眼孩子快要生了,连班也上不了,就在出租房里待着。
周林跟平时一样收拾好准备上班。
李倩摸着肚子:“周林,你快来,宝宝踢我了,你快来摸摸。”
周林耳朵贴在肚子上听,果然有动静,他刚挨上去,就被小家伙踢了一脚,他乐得合不拢嘴,但李倩没发现他的笑容有点僵硬。
李倩伸手抱了抱周林:“老公,辛苦了。”
周林骑上放在公司的外卖车,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他为了能多挣点钱,加班加点地送外卖。
程序员经常加班,李倩从来没有怀疑过周林。
这时候已经晚上10点了,周林急着送完早后一单早点回家。他取上餐后,一脚油门,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前面正好是红绿灯,他的运气不错,赶上绿灯,没有减速,直接冲了出去。
只听咣的一声响,周林的摩托车跟对面逆行的大汽车相撞。
摩托车被撞出十米远,周林直接飞了出去。
飞出去的那一刻,周林脑海里闪现出李倩温暖的笑脸,还有他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的幸福时光,后来周林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救护车,警车呼啸着来了,周林被送进了医院。
周林隐约听到李倩哭哭啼啼的声音,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嘴里插着氧气管,只有两只手还能动。
警察推开门进来了:“周林,汽车司机逆行全责,应该能赔点钱,你不用担心好好养伤。”
周林用尽全身力气,用微弱的声音说出两个字:“纸,笔。”
李倩手忙脚乱地找护士借了纸和笔,伸手递给周林。
周林拿着笔,花了半个小时,才歪歪斜斜地写下一行字。
“其实......我.....根本不是程序员,也不是大学毕业,我初中毕业,曾经还是个小偷,我骗了你,对不起,李倩。”
李倩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跑到外边哭得啼不成声。
周林最后看了一眼李倩,他不能骗了她,还连累她一辈子。
他长出一口气,艰难地伸手拨掉了氧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