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社区医院输液室,遇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城管协管员去挂水,我和他聊了一会儿。
我问他,这两天是不是协管员都上班了?
他说是的。
我又问,昨天你几点下班的?
晚上九点。协管员一边回答一边调输液的速度。
我对他说,水滴快了人会不舒服的。
他说,下午两点上班还要打卡,没办法。
我看见他一只手上有输液留下的一小块青紫,就问他哪儿不舒服。
他说,前些日子在马路上排自行车,衣服湿透了受了寒凉,这几天喉咙一直痛。
我说,那你和领导请个假,下午就不要去上班了。
他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不上班,要扣钱,工资又不高,农民工唉,怎么办呢……
他今天挂的是三袋水,按正常的速度滴水,下午两点钟肯定挂不完,为了下午上班能按时打卡,他自己调快了滴水的速度。
他在挂水的时候,至少打了三个电话,请另一个协管员帮他在单位附近买个盒饭。
他坐在椅子上,边挂水边和我聊,告诉我这两天上班一直在清理小区楼道杂物,有的居民不配合,和他吵,还骂他。他指着自己的裤子给我看,我看见裤腿上满是灰尘。
下午两点差十分时,他的水挂完了。他和我打了声招呼,急匆匆地走了。
他赶着去打卡上班了。
他生着病,
他刚挂完水,
他中饭还没吃,
他又要去清楼道杂物了。
他——和我一样,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父母的儿子。
然而,这个中午他还没有吃饭,只是在自己的血管里滴入了三袋消炎的药水。
他说自己是一个农民工。
其实,他内心并不愿意这样看待自己。
但是,他挂水时对我说,他要生存。
他,让我想到了余华的作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