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出现在公司门口,眼前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装潢华丽的公司大门被人损坏了,玻璃渣子碎了一地,办公室里面的电脑,空调、电视机和一套组合家具什么都没有了,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这般的面目全非。
一群人把她堵在门口,他们一言不发的怒视着她。白梨认识其中的两个,他们是被白梨拉进公司做投资理财的。面对熟识的朋友,她脸色极不自然的发红,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另外几个白梨不认识的人朝她大声咒骂起来,口口声声的说他们是骗子。白梨平时伶牙俐齿,但是,现在一方面觉得自己理亏,很难自圆其说,另一方面一个人毕竟力单势薄,被群情激忿的人围在其中,毕竟心虚胆寒,成了一只戴罪的羔羊。其中一个抓住她的领口,口口声声的要她还钱,白梨自然是还不出钱来的,她所有的解释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那人情绪失控举手欲打白梨。
她的两个朋友一言不发,默默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看到白梨欲被打,忙上去阻止: "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我们就算把她打死了也余事无补,不如报警吧,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众人虽然依旧咒骂着,但并没有人反对。
海棠无精打采的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中没来由的一阵阵焦虑和不安。她认识很多人,也认识很多石少溪的朋友。但是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要去找谁帮忙。又有谁愿意帮她的忙?她突然觉得石少溪在他的生活中是很重要的。如果有他在身边,自己也不会像被掐了头的苍蝇一样没了主意,所有的麻烦事都可以一股脑儿都推给他。
白梨的女儿要等星期六的下午才可以回家,既然她还不知道,就让她安安静静的读书。何况大人的事情,她一个小孩子就算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她打算去找含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明白。于是,她拨通了含笑的电话,电话那头回复,你拨打的电话在通话之中,请稍后再拨。她一连拨了五六个电话,得到的依然是这种回答。
含笑不接她的电话,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来,打车直接到了江一苇的公司。江一苇正在训斥员工,看到海棠,连满把员工打发走了。
海棠也不等他开口,连珠炮似的先把他数落一遍。江一苇苦笑告饶: " 姑奶奶,你先坐下喝口茶慢慢说,这大热天的,可别急坏了身子。如果警察不找我,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海棠用狐疑的眼光瞪着他,江一苇举手发誓: " 你别不相信,我是真的不知道,含笑和你是多年的朋友,她的脾气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像那次她和人家开的美容院,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她还一再的要求你们不要告诉我,后来出事了,她自己收不了场,却让我去帮她擦屁股。"
江一苇这么一说,海棠有些相信了,他们夫妻之间确实有过这回事。有的夫妻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商量,有的夫妻却喜欢各自为政。有的夫妻喜欢把单位里发生的事,或者马路上看到的新闻都拿回家里讲一讲。而有的人呢,就算是知道了天大的秘密。他们都密而不宣。
夫妻生活大多数都是从琴棋书画诗酒花,一步一步的走向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是,如果连衣食住行这种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的话题都不在交流,那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而一对无话可说的夫妻,他们的婚姻也早已经名存实亡了。可悲的是生活中就有那么多名存实亡的夫妻,为了各种目的和理由,不得不维持着同床异梦的婚姻关系。
含笑和几个牌友在家打麻将,看到江一苇带着海棠同来,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她在丈夫的脸上看到了怒色,连海棠也是满脸的凝重。
江一苇毫不客气的把含笑的那些牌友直接轰走。含笑脸上挂不住,多年来江一苇凡事都让着她,她也因此持宠而娇。这会子她觉得他的处事方式伤害了她的面子和自尊心。于是开始撒泼,伸手抓起桌子上的麻将牌,天女散花一般的朝江一苇撒去,也不顾及有旁人在场,指着江一苇的脸破口大骂。
江一苇怒道: "白梨已经进去了,你不想想解决之道,还有心情和这些狐朋狗友鬼混。"
含笑像被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气急败坏的朝江一苇喊道: "她进去了关我什么事?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公司还不会弄到这个地步。我还没找她算账呢,你到先怪起我来了。" 江一苇冷哼一声。把头扭向海棠,招呼她坐下。
含笑有被蔑视的耻辱,顿时涨红了脸: "当初她看到我们赚了钱,自己眼红想要入股的,我又没有强迫她,赚钱的时候没看到她谢我,蚀本了反到都怪在我的头上,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何况我自己也赔进去了二三十万。" 最后一句脱口而出,她有些后悔,心虚的偷望了江一苇一眼。
江一苇气得嘴唇哆嗦: " 你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赔了本钱是你活该,你不该把白梨也拉进来,你不知道她家的状况吗?家里面老的小的都指望着她。如今她进去那个地方,你让那老的小的怎么过日子?"
含笑毫不示弱的反击: " 白梨她是傻瓜吗?她自己不长脑子怪得了谁?没有那么大的金刚钻,谁让她来揽这个瓷器活。"
江一苇怒极反笑: " 你的意思是人家白梨输不起,就不应该玩。而你就算赔掉了一二十万也没关系,因为你很有钱是吗?" 最后一句江一苇是厉声的喝问。含笑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你真的是不可救药了,从来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却总是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他人。″江一苇怒瞪着她。
海棠知道含笑任性,这些年来优渥的生活环境让她说话做事都十分的盛气凌人,却想不到她会如此胡搅蛮缠,何况在盛怒之中,那些骂人的话更是口不择言,连她这个外人听了都觉得过分。她原本是为了朋友的事情而来,想不到又掺和到另一对朋友夫妻之间的战争之中,实是进退维谷。
她硬着头皮劝含笑: " 含笑,你先消消气,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事情好不好?都是成年人了,哭闹也解决不了问题。" 含笑不听劝,依然扯着脖子喊道: " 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他每回都是帮着外人从不帮我。这日子过到头了,没法过了,离婚!"
黑沉着脸的江一苇一听这话立马就说: " 走,马上就去办离婚手续。谁要不离婚,谁就是…。最后一句他忍了没说。" 含笑一震,突然有点发懵,竟然停止了哭闹,怔怔的盯着江一苇。江一苇走上前来拉她的手: " 你不是要和我离婚吗?走啊,我如你所愿,我们这就到民政局去。″
含笑虽然情绪失控,但她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知道自己今天闹腾的太过分了,她以前和江一苇吵吵闹闹过很多次,离婚这种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但是每一次江一苇都当她在放屁,从来都不曾当真。今天如果惩一时之气和他走出这个家门,这么多年的婚姻可能真的就走到头了。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离婚,只不过想在他的面前想争个输赢而已。
然而夫妻之间的战争又哪里来的输赢?如果一方用武力欺压另一方,被欺负的人还有地方去说理。如果一方只凭惩一时口头之快,毫无顾忌的发泄着心中的怒气,另一方出于种种目的不得不隐忍,战争自然也就消停了。然而伤敌三千,自损八百。那些伤人的话,有的如冷风拂面,不多时也就春暖花开了,有的话却会留在心中结成了疤。所以,夫妻之间语言才是最伤人的利器。
含笑拿出女人撒泼的本领,挣脱了江一苇的手: "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追我的,如今你在城里站住脚了,发财了,就嫌弃我了,就想和我离婚。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你这没良心的狗东西,我不要活了,你干脆掐死我好了,好给你外面的女人腾地方。"
海棠看着披头散发又哭又闹的含笑,颠三倒四说着一些混账话。平时的精制优雅早被她抛到太平洋里去了。心说,女人都有一张画皮,每个女人又都想做最高明的化妆师,只是无论她把自己的脸涂抺的多么精美。现实生活这两双专门搞恶作剧的手。会时不时的揭开她画皮下面的真面目。
含笑用转移话题这种方法和江一苇胡搅蛮缠。海棠觉得很无奈,她不想掺和到他们夫妻之间这种无聊的吵闹之中。他们两个都是她的朋友,夹在他们中间,不知道要帮谁说话好。其实夫妻之间吵架,那是无理可讲的。最好不要有人掺和,往往越是相劝吵的越凶。倒不如让他们尽情发泄,一方筋疲力尽自然也就消停了。她默默地退出了江一苇夫妻唇枪舌箭的战场。
海棠到超市里买了些食物和日常用品,乘车到了位于郊外的看守所,可是门卫却告诉她,羁押期间一律不准探视,她求门卫把东西转交给白梨,也被拒绝了。
她坐在返城的公交车中,觉得身心俱疲。从得到消息之后,就这么来回奔波了一个下午,却是一事无成。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无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