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睡了一觉,趴在星巴克的桌子上,在约会之后。
感觉很困,就趴着睡了一会。不是很踏实,因为带了包和电脑在身边,担心这些贵重物品被别人拿走了。
即使这样,我仍然在趴了一会中获得了短暂的睡眠,补充了一些能量。
跟父亲的约会,不像与妈妈的,比较恐惧和艰难。
跟父亲约会,很容易就进入到了角色,我也不需要做多少心理建设。而且,我发现,父亲,是比较期待与我的沟通的。
在整个约会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父亲胸怀的宽广,像大海一样的宽广。
父亲,并不像我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平时与父亲的相处中,也看到了父亲有情绪,父亲的情绪大多是对母亲的。但是父亲,对母亲没有恨,没有讨厌,我想这就是父亲为何在母亲那么大的情绪中,依然能够“五行我素”的始终如一的坚持每天都去干自己分内的活,从来没有哪一天落下的原因吧。
父亲,从未未自己找过借口而不出门干活。无论与母亲发生多大的矛盾,即使母亲生气不做饭给他吃,即使母亲刚刚拿过菜刀扔了他,他也没有在这种艰难的关系氛围里沉沦,依然去干活了。
我想,这就是我们家从来不缺饭吃的原因吧。即使没有丰裕,在八九十年缺少粮食的那些日子里,左邻右舍的同学家,经常听说没有米做饭,而我们家从来不缺,从来都有米饭吃,也许,应该,大概,父亲的这种从不在低落的情绪中沉沦,始终如一的坚持外出干活是分不开的。
上天总会额外赏赐那些辛勤耕耘的人。父亲就是这样一位辛勤耕耘的人。
母亲的情绪,对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也许影响有,但是那种影响并没有大到去影响父亲的干活。
父亲始终如一的干活,无论在什么状况下,他都坚持去做,我也经常对这样辛苦劳作的父亲多出很多的心疼,因此而责怪妈妈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不干活,不懂得心疼父亲,觉得妈妈做得不对。
实际上,父亲,并没有多么责怪母亲的情绪。在刚刚的约会中,我体会到的。
我问父亲,有没有生他弟弟的气,他最小的弟弟就是我小叔,那个经常找我们家麻烦、也会给我们家帮助的人。
我问父亲,对于他弟弟如此这样的对待他,他有没有怨气。父亲说,他有过埋怨,但是不记恨,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小一些,总该让着点。
父亲也曾埋怨过自己的父亲。但是,父亲,对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记恨,始终在心里把父母放在如天如地的位置,对自己的父亲母亲都是理解与尊重。
我想,这也就是我从小到大见到的爷爷奶奶从来没有责怪过父亲的“懦弱”“无能”“愚笨”的原因吧,我从未从爷爷奶奶的言语中感受到过他们对于我父亲的不满。
尽管外人,其实,主要是我妈妈,认为我父亲愚笨,但是外人,除了我妈妈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我父亲这个人忠厚,老实,找他帮忙干活最让人放心,他从来不偷懒。
而且,我也从所有外人的眼里,看到了他们对于我这样的父亲的敬重和尊敬,他们从未说过我父亲不好,从未说过我父亲笨不会挣钱是不好的,我从未从外人的眼里口里听到过这样对于父亲的言论。
只有我妈妈认为我父亲愚笨,认为我父亲不会干活是要被责怪的。还有我小叔,也有言辞对于我父亲不会赚钱表示过失望,其他人,包括我父亲的父亲母亲,我的爷爷奶奶,他们从来没有嫌弃过我父亲不会赚钱,从来没有嫌弃过说他不好。
所有人,都我的父亲,都是心疼,认可,觉得我父亲是一个勤勤恳恳的老实人,他们为此而十足的尊重我的父亲。
我问父亲,有没有责怪自己的小弟弟和我妈妈,这两个人尤其对他不满。
父亲没有,他并不像我看到的有些愁苦、愤懑的样子,其实父亲,拥有一个宽广而博大的胸怀,他充满着善良和慈悲。他很通透,对一切都通透。对那些说他不好的人,他也看得通透。
我想,这就是我经常看到的父亲会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像睡着了一样,那其实是他稳定的能量,其实是他并不介意他人对自己的不好,他看得开,想得透,才会如此大度的经常坐在椅子上睡觉,能够闭目养神。
只有妈妈,看到父亲的闭幕眼神才会生出嫌恶的心来,以为那是父亲的愚笨。
真真是“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我问父亲,为什么对村里那些去世的人们不感到害怕,会给他们抬灵柩,会敢于去做,去那么近距离的去做这些事情。
父亲告诉我说,认识了他们一辈子,一辈子相识,共处,打招呼,大熟人,不害怕。他们不会害我的,我熟悉他们,他们走了,这辈子的缘分尽了,想在他们的最后的时刻再送他们一程。
父亲从来做这些事情,都是心静的,也会为那些故去的人表达惋惜和不舍,对于一些遭遇意外的人,父亲总会叹息别人为何遭遇这样的意外的命运。
父亲,对命运看得很通透。
我问父亲怎么看我。父亲告诉我,说我挺好的,乖巧懂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帮家里干活,说我是一个好女儿。
在约会的一开始,我就听到了,父亲喊我“妹,你来啦”,父亲很期待跟我进行交流。他的每一句言辞,都是对我的认可,都是对我的关心,没有一句对我的不满,没有任何对我的挑剔。
在这样的约会中,我看到了一些,我其实对我的父亲有很多的不信任,包括对他说的话,有一些,都觉得他说的是假的,觉得父亲可能并没有那么宽广,觉得父亲不可能不对他弟弟、他妻子有怨言。
觉得父亲有一些压抑,或者这种压抑是对伦理道德的遵从——认为大的就是应该让着小的,认为一家人不该计较,等等吧。
这也可能是我的评判。我发现,我并没有那么了解父亲。
我对父亲的了解,更多的是通过妈妈的口。我对父亲的误解,也是更多的通过妈妈的口。
我对父亲所有的了解,几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来自母亲,母亲给我灌输了一个无能、愚笨、不善赚钱的父亲,我从未去真正的看过父亲。
急于母亲对我的灌输,我曾经认为父亲跟别人打招呼、那种憨憨的笑容是卑微的。
如此再看,那其实我父亲的真实展现,他的笑容就是他的真诚,无所谓卑微,他就是接纳自己身处的位置和社会地位,他就是愿意对每一个人都保持着这种谦恭的微笑,无论这个人是身处“高位”的那些村官、镇长们、有钱人们,还是普通如大红奶奶那样说话都不利索的妇人,父亲对每一个人都用这样的微笑、这样的言语打招呼。
通过与父亲的约会,我也看到了,很多路,我需要一个人去面对,一个人去走。
比如,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这就是我一个人的课题,父亲没有,父亲对这个很坦然。
比如如何赚钱,父亲给不到我什么帮忙的地方,我也需要一个人去走。
比如如何养育孩子,父亲同样给不到我帮助,这条路也需要我一个人去走。
我的父亲,一个七十岁的老头,从来没有给我舔过麻烦,从来没有找我索取过任何东西,他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干着自己的活,实实在在的过着他自己的人生。
七十岁了,家里的新房子门前想要修一个拦水坝,父亲年纪有些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老了还想要一个安全的好点的家。他力不从心了,会把这个念想告诉儿子,自己也说的少,主要是通过妈妈的口来传达的。这应该是父亲的心愿。
我从未为那个家做过贡献。
父亲有个心愿,有心愿是好的,有心愿就是有希望,有心愿就是有奔头。
我的父亲,是一个可爱的老头,是一个可爱又真实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