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江
又到年关岁末,父母不愿离开老家,所以只好收拾住后回家过年。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话让诸多游子封存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早早的备办年货,网上订票,和家里视频,约定去车站或大路上去接的时间。
我好像很另类。这几天我真不想回家过年了。不是我要背离家乡,是家乡这几年的年越来越没有年味了。
想着小时候,一进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了过年的准备。又是磨面,又是碾米。家庭主妇们更是晚上还得挑灯夜战,为全家人一针一线缝制新衣。每天晚上,我一觉睡过,爬起来尿尿时,见妈妈还在煤油灯下飞针走线。
一到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那就能闻到浓浓的年味了。
俗话说“起了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乱拾翻”。这一天,许多人家会把家里的旮里旮旯都打扫干净。窑洞扫过后用白粉刷得白森森的,炕上的铺盖和席子都要拿到院子里清扫一遍再在阳光下晒一天,到太阳下山时才拿回去,晚上都还能嗅到阳光的香味。
收拾停当后,要准备好吃的。小年虽然比不上大年,但也不含糊,至少会弄个素凉菜,说不好还会有个白馍啥的。
吃完饭,爸爸会虔诚的点燃几炷香,双手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把香插进香炉,跪在窑洞的地上,烧上三张黄表,泼上一盅烧酒,再把摆到盘上的供献一一掐一点洒到地上。这是拜灶神的仪式。
之后开始正式准备过年的物品。
做豆腐。
先把黄豆在石磨上磨碎,再用凉水浸泡。然后连水在石磨上磨成带水的生豆浆,放到大水缸中,加进一锅开水。而后,用一个细纱布缝成的口袋,把那些加了水的豆浆揉揉进大锅内。把那一锅豆浆烧开后,让沸腾上半小时左右,再舀进水缸里,加进适量的卤水,豆腐就产生了。等到豆腐在水缸中呆够一定时间,就可以舀到筛子里沥水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把豆腐从筛子里倒出来,用菜刀割开,蘸着辣酱吃了。
那个年代,能吃到豆腐相当不容易。所以几乎每家都要做好几十斤豆腐。尽管又费时间又费水,但豆腐既可以蘸着吃,也可以炒着吃,又可以熬菜吃,还能炸成烧豆腐,做凉菜,烩猪肉,简直是无所不能。
每年做豆腐时,从豆浆在锅里沸腾后我就开始喝豆浆。舀上一碗,放进一调羹砂糖,又甜又有营养。当豆腐生成,要舀进筛子沥水时,又舀上半瓢,放到碗里,澄去浆水,放进一些辣酱,新做的豆腐尽管有点微苦,但那香气特别诱人。等豆腐从筛子里翻出来,切开后,那些边边角角又会拿来放进开水里煮一会,去掉卤水味,饱蘸辣椒酱,一筷子下去,又软又韧,夹在半空还在来回乱颤;一口进去,豆腐的清香,辣椒的辣劲,真是“豆腐就是命根子”呀。
酿米酒。
因最终喝时,水质浑浊,又叫浑酒。做米酒时先用用软米(软糜子脱壳后的米)熬成腊八粥样的,等米开花后,舀到一口大盆里,撒进去适量的酒曲,上下搅起拌匀。然后放到暖处让其发酵。等发酵之后,抬到冷的地方再让它受冻,要不发酵时间太长,将来喝的时候会有一股老酵气。
到要喝时,舀一些回来,加一些热水进去,用手把米粒搓烂,用箩则过滤下去,把米渣倒掉。再加一些水进去,烧开后可根据品味,放几粒糖精,以增加甜度。
以前没有饮料,过年期间,一盆凉菜,一碗米酒,差不多就是最好的吃法了。
如今,米酒的做法也略有升级,在其发酵过程中,一般会倒入一瓶白酒,以增添酒味和酒劲;也不用手搓和过滤,直接用豆浆机或者料理机打烂,然后入锅加水烧开。为了健康,糖精换成了白糖。身价也由灌肚饱的身份变成了地方特色美食,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呀。
油糕。大软米在水里淘洗之后,沥干水后,拿到碾子上碾成粉。和做黄米馍馍的区别是,米不同,箩不同(粗箩馍馍细箩糕)。碾好后拌上水,至用手握一把再松开时,面还能散开。
然后撒到蒸屉上蒸熟。出锅后放到一口大盆里,盖好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拿出来,在案板上揉好,搓成细条,再用刀切成小块,包进去一点红糖或豆沙或一颗去了核的红枣。
等全包好后,架起油锅,等油烧开后,一批一批的慢慢放进锅里去炸至两面金黄。捞出来后让其晾凉,再放到大盆里。刚炸出的油糕,外焦里嫩,有油香、米香、糖甜。喜欢吃糕的,一顿能吃几十片。
以后要吃时,拿出一些,放到盘子里上锅再蒸,到吃时,筷子夹起,油糕软得折成两节。吃进去,牙上觉得粘,舌头上觉得甜,口腔里觉着爽。味蕾活跃,口水分泌旺盛。
这种油糕,差不多要吃到二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