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父亲做生意亏了钱,总是有还不完的债。

那一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隔壁的大妈过来串门子。她说今年的大葱价好的很呐,两三块一斤呢,那时候的钱可值钱呢,那是1988年。

听隔壁大妈这么一说,家里还有些大葱没有挖出来,在地里长着。下午父亲和我还有弟弟,就赶紧把那些葱挖出来,抖掉根上的土,再用包谷皮绑成的一捆 一捆的,葱白长一点个大一点的捆在外面,细的短的放在里面,这样看起来好看一些。

捆成一捆一捆后,装满一架子车,打算第二天一早拿到集市上卖。

第二天早上,我们五点钟就起床,天还没有亮。父亲给包里装了两三个馒头,挂在架子车辕上。父亲拉着架子车,我和弟弟在后面推。

集市很远,我们不紧不慢的走着,我和弟弟没有出过远门,兴奋的一路又蹦又跳。走了两个多小时,到的时候太阳已经暧暖的晒着大地。

集市上人来人往,父亲在一个卖白菜的旁边停下来。

不停地有人停下来买葱。父亲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总是很好说话,别人讲价钱,他很轻易的就松口,比如一捆葱十块钱,人家说便宜点九块吧,父亲就说行,九块就九块。

我和弟弟饿了就从包里拿馒头出来,掰两半,一人一半。

集市上的人慢慢稀少,大葱也差不多快卖完了。爸爸给我和弟弟一人买了一个包子,看着那热气腾腾的包子,我俩馋的直流口水,迫不及待地吃起,那味道真是美极了。

卖完了最后一捆葱,周围的人家烟窗里已经升起缕缕炊烟,应该是下午三点多, 快到下午饭的时间了。

我和弟弟争着推空的架子车,一路上又追又赶,倒也热热闹闹的不觉得路远。

我心里想,今年可以过个好年。每年过年,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一块肉没有一颗糖。就连瓜籽都没有。看别人家的孩子又是吃肉饺子,又是吃糖又是吃瓜籽,我只有羡慕的份。今年父亲应该会买点肉,买点糖果瓜籽什么的。我一路走一路喜滋滋的想。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母亲吩咐我们,饭在锅里热着。让我们洗手吃饭。我和弟弟洗手的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人。

父亲正在房门口正数着卖葱得来的钱。那人走向父亲。他说大哥,你把我那一百块钱给我吧。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把手中的钱递给他。那些葱刚好卖了一百块。那人拿着钱转身就走了。

看到父亲把钱递给那人,我愣在那里,心里失落极了,今年过年又是什么都没有了。

门外响起了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孩在们在欢快的叫喊着,追逐着。明天就是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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