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3-08

一觉醒来,发现今天是三八妇女节。我原本对这个节日是无感的,但今天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起多年前在妈妈办公室看到的系列书籍,叫《半边天》。淋浴的时候,记忆的殿堂把我带回十几年前妈妈的办公室。

每次去她办公室,都需要穿过一个业务大厅,上楼,经过一排办公室,走到最里面,会看到“总经理室”字样的一扇门,那里就是她的办公室。进入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妈妈巨大的办公桌,书桌后是一整排的书架。架子上摆满了杂志,书籍,公务照片,以及各类证书等。办公室靠窗的一侧有一些绿植,和档案柜。办公桌的对面,有两张会客椅,再后面,摆了四张商务沙发和茶几。 沙发旁有个门,里面有一张床和一些生活用品,是妈妈平时休息的场所。我就是在妈妈办公桌后面的书柜上发现的《半边天》,那时才知道,原来半边天的意思是妇女能顶半边天,意在说明男女是平等的。书籍旁边摆了妈妈的各种荣誉奖状,比如说,某省优秀干部,公司业务骨干,卓越女性领导等。我还看到了邀请她参加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的文件,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没去成。

那天,我并没有读《半边天》这本书,但是我妈,在我的人生里,早就成为了一个超越“半边天”的存在。 尽管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只有两个衣柜,住的还是单位大院的出租房,但自从生下了我,我们家的日子就越来越好。我刚记事儿的时候,妈妈有一次回家说:“丫头,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妈我升为副经理了!”那时候我对升职完全没概念,只记得妈妈红扑扑地脸庞洋溢着喜悦。从此以后,类似地消息就会不定期地传到我的耳朵里。“你爸现在是xx公司的负责人”, “你妈升正经理了”, “你爸调到xx当局长了”,“你妈调到市里管团队了”,“你爸调到xx做部长了”, “你妈升副总了”, “你爸调到市里xx做局长了”, “你妈成为老总了” - 这些话不是爸妈亲口告诉我,就是从亲戚或他俩朋友的口中得知。因为有妈妈这个好榜样, 我从小到大都觉得,女性和男性没啥差别,只要努力奋斗,谁都能够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然而,现在长大了,回头想想,觉得妈妈这一路应该挺不容易的。

那时候,外人一说起我妈,总会提到这几个关键词:女强人,强势,好强,有欲望,有野心,比男的还厉害。这些形容词大部分是中性词,但从这些人的口中说出来,却夹带了一丝贬义,好像我妈所具备的这些特质,不应该在一名女性身上出现。 那时候我还小,但依然能听出这些人话语行间对她的质疑和不满。现在想想,这分明就是性别歧视,如果男性具备相同的特质,他们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被贴上性别歧视的标签,至少证明我妈这一路走来,靠的是实力。但有些人偏偏不相信她是靠实力,在他们的固有观念里,一位女性事业有成,与男性平起平坐,似乎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跟男性领导搞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不要说很多成年人这么想,连当时跟我年纪相仿的同学,都有这种偏见。 妈妈由于工作原因,经常需要应酬,那时她很拼,经常喝到烂醉回家,吐到天昏地暗。 我第二天上学跟同学讲起这件事,他们下意识反映,你妈一定不是什么好女人,大晚上喝那么多酒,还喝到吐,哪个正经的女人会这样?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把我妈喝醉的事情讲给同学听了,因为我能感受到,他们本该无邪的眼神里掺杂了肮脏的想象。当然,我不否认,有一些实力欠缺的女性领导者,凭借自身的性别”优势“,得到了许多好处,但这绝不是大多数女性领导者的必经之路。

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爸妈很少跟我提工作上的事情,导致我的思想总是比同龄人天真许多。后来长大了,妈妈跟我说,在她拼搏奋斗的这些年,如果不是她坚守原则,处事圆滑,可能早就被一些猥琐男给欺负了。她那时,每次出去应酬,都会叫上信任的手下,不管喝多少,喝到多晚,手下都要确保把她安全送回家。她说,有一次跟一伙人出去旅游,有男性领导想占她便宜,也就是现在所谓的“性骚扰”, 让她巧妙地避开了。现在我也工作五年了,很难想象我遇到相同的情景,还能冷静处理,又不得罪领导?这真是太难了。

长久以来,我都把妈妈当成偶像,她的一言一行影响着我,也激励着我。 她让我明白,重男轻女是思想毒瘤, “女孩应该怎样”的定论更是无稽之谈。我很幸运,生活在这个时代,成长在开明的家庭,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成为一个独立而完整的人,然后再做一名绽放光彩的女人。在三八节的这一天,愿我们,一起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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