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茉儿
本不喝酒的夜晚,毕竟是2023年初始,还是开瓶普通的红酒,加点丁香、大料、橙皮、冰糖等,咕噜噜地加热保温,比上一次的美味,多了开心。
心情比白日里好些,虽是白日里已经算是很好啦。
我对2023年预留了些许期待,也有了一个好的起步。
全部平凡的一天,没有意外和更多无法解决的烦恼就值得惊喜不是嘛。
文字刚开头,猛地想起给奶奶去了视频电话,听她唠唠年轻时清苦的艰难,附和着、满足着。
内心深处溢出敬意,年龄和积淀是他们不显露的勋章。
终于,由于遥远距离带来的想念,忽略往日里被忽视,满是对长者惦念。
很享受这种隔代的相互惦念,奶奶像是我的另一个外婆。
某天晚上,睡觉前可能因为马上又到生日,也可能是有个重要的日子~
哭哭唧唧,自言自语地隔空对外婆说了许多话,好像她就站在悬空的灯火通明的窗外。
外婆如果活着的话,应该是和奶奶差不多的年纪。
而外婆躺在大地上十几年了,我去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一次还是她的儿子意外去世,一边为舅舅难过,一边为外婆失去儿子遗憾,一边为自己没有了外婆。
又终于看到外婆还躺在那里而难过,难过叠加在一起,就是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外婆活着时,甚至爸爸妈妈对我还要好。爸爸妈妈始终在疼爱的同时带着要求和责备,而外婆只有差异化的偏爱。
她明白我小时候的懂事和承担,她明晃晃的爱护让我内心时不时有种底气:有人始终在爱我。
只是爱我的人走得比较早,迟暮的外婆会在夜半叫我的名字,当时我还不怎么懂事,小孩子很害怕黑暗里半夜的声声呼唤,现在反而有些惦念。
每次,或者说经常,在跟爷爷奶奶联络的时候,好像我同时看到了外婆、外公。外婆是抽烟的很酷的外婆,外公是温柔的话很少的外公。
青春期任性的那一段儿,跟一个表妹闹别扭要从外婆家离家出走,外婆外公始终没怎么批评我,只是劝我在家听话,哄我去吃做好的饭。
现在离家远了,连外婆外公的照片也愈加模糊,手机里甚至没有他们的照片。那时候很少有照片。
黑白照片就留在舅舅家的厅堂里,而我很久没再看到了,无比想念他们还健硕的相框里的模样......
我也终于长大些,可以抛开偏见尽可能爱护身边的人。
年底想家,想念离开的爱我的人,很少有人你能在我内心的柔软处,就是一碰到就哭。内心有那么一平方米,摸不得更碰不得~
若说,对外婆印象最深刻的~
有外婆家门口她得意地跟邻居介绍优秀的外孙女,有外婆偷偷拿体己钱给我买当时很贵的带香味、卡通公主的3.5元左右的塑料扇子,有外婆摊在床上后给外婆喂饭,她一边吃一边漏,我一边想哭又害怕别人看到的场景......
岁月带走了深深地小心翼翼爱我的人,岁月留下这个我去爱别人。
外婆,您看到了么,看到外孙女哭到看不清楚键盘打的字母,反反复复敲打出来的回忆和思念嘛~
想您是心疼我哭成这个样子的,所以也很少明目张胆地想念您和外公。
我在离现在不远的一个深夜,跟您单方面保证过:会对您的女儿,我的母亲好,无论如何。
我十多年没见过您和外公了,你们也从未来过我的梦里。
在全是烦恼,烦杂的世俗里好像我们从未相遇过,你们走了,而我只有在忍不住思念的时候拿出来回忆~
这么多年再没碰过螃蟹,有意无意地不碰。
只在刚上学七、八岁的时候,吃最早无花果树旁的瓦式厨房里用大柴锅爆炒的河螃蟹,金黄的,焦香的螃蟹,脆脆的~
那之后我无意识地不吃了,这一两年才意识到,您不声不响地带走了我的某些习惯。
我从不在有旁人的时候触碰,更不在无人时触碰,也接不住那波涛汹涌的遗憾和思念~
同一年走到平行世界的你们,一下子把我打懵,那时候也只有小学六年级的大小,现在我是体面的大人,我也是大人了。
其实每次都不敢去,不去期待看一看你们躺着的地方,磕磕头。
内心里说着跟你们面对面要讲的话,你们都“不言不语”,我沉甸甸地跨过来,又不舍得地不得不离开~
索性去的少了,想念又没有预料地在今晚崩塌,怎么都止不住。
我今晚本来没想这些的,本来想记录突袭的喜悦,和好不容易的新的期盼,不知不觉就拐到这里了。
可能平时这时候,再过半个多月就该去你们躺着的地方聊一聊了,聊聊你们惦记的我今年还好不好,去跪下来舒缓一年来沉积的思念。
而我最近越来越少这么做了,内在的思念只字不提,直到决堤。
当间缓口气,镇静地想了想,似乎我没法儿和别人同步聊聊你们,跟忙碌着养育子女的表哥们聊这些似乎显得突兀,好像逝去的人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会被说起,而我好像不是这样。
无比遗憾你们没有等我成年,无比感慨你们没有等我有经济能力......
遗落在我长大的路上,除了被“打懵”无法反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就闷着,闷到思念爆到头顶,怎么也忍不了。
记得那个有点凉的夜晚,外婆您坐在家里偏房门口的木质椅子上,呆呆木木的。
我也有些低落地过您面前,问我:饿不饿,要不要给我拿点吃的,拿盒纯牛奶喝?”
我说:我不喝了,不用。”
您继续呆呆傻傻地坐着,没有丝毫往日逞强的神态。
而您当时失去了最容着你的外公,他不在了~
外边熙熙攘攘地乱作一团,你坐着,不言不语,而我当时除了无法言表的遗憾,无法意识到巨大的没有边际的悲伤。
外婆年轻的时候,并不待见我的爷爷奶奶,觉得他们对我妈妈不好。
现在离亲人远了,外孙女长大了,已学着放下小时候的是非, 对自己的亲人尽量爱着,熟络着,好像您们在的时候一样。
“外婆,这些年社会变了,变得物质了。我时不时拿着自己的价值交换,换到了好的饭食就端着,没有就拿出自己积攒的馒头出来垫饥,像您当时要给我找纯牛奶一样。”
我忘不了,小学时候的我,很宝贝那个卡通公主的香味扇子,时不时就打出扇一扇,最好能扇点作为小孩子还要应付生活疲惫的烦恼。
冬天里也要拿出来扇一扇,扇出平时没有溢出的香气,扇出被深深偏爱的证据——香扇,扇走冬日里烤火后的焦躁......
不巧,扇着扇着掉到煤炉里蜂窝煤的蓝黄色火焰上。
嗅到迅速的糊味,我不顾火热地捞出扇子,却烧断了两三个扇腿儿,攒钱用各种胶水粘过快20次,每一次都带着无限希望却刚扇两下就断开,七零八落。。
有一次您刚好在,看不过就说:“实在不行,我再给你买一个就行了。”
我妈连忙制止:“费那个钱干啥,别给她买。”母亲撇了我一眼。
我看到您其实很想再补给我一个,虽然自己的钱也不多,3.5元的香扇够一家子吃一两天的饭了。
至今记得那个独一份的香扇,至今记得您在偏房门口因我干活太多心疼落泪,至今记得小学一年级因为班级第一名而让您反复自豪地跟别的长辈说起我~
从来没跟别人说我想念您和外公,而您们长在我心里,不声不息,哪怕模糊了模样。
我们会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见面的对吧,爱常在~偏爱我的你们,惦记你们的我,在啊在的。
(声明:图片版权归原作者)